小城的牛肉粉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6-05 09:59:46


      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过来,最近几年一直处于出国又回国的状态,半个地球的距离,似乎只是做了个梦就又回来了,这种转换好像也让我没了倒时差的概念。

    

     我这么早爬起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要下楼去吃一碗心里念念的牛肉粉,在小城才能吃到的牛肉粉。


     小城不大,早些年只有东南西北四个门,南门是回族的聚居地,那条街上清真餐馆很多。大都是家庭式的餐馆,门面不大,前面摆上一个两口的灶台,一口厚实的大铝锅总是架在上面,或是在熬汤,或是在煮牛肉,冒着白气,冬天的气要白些,夏天的气要淡些,从门面前面走过,会闻到一股浓浓的牛肉香味。牛肉的香味不光能闻到,还可以看见,灶是烧煤的,不管需不需要用火,炉子都是处在燃着的状态,餐馆的主人利用这些热量,在灶台顶方挂上几块十几块上好的牛肉,让它们在灶台的热气中,慢慢熏制成牛干巴,熏好后的牛肉透着光泽,走在南街上看到它们,仿佛看见了那个高中女生,想看却不敢多看一眼。


      我洗漱完毕下了楼,小区门口就有一家清真餐馆,随着小城的不断发展,清真餐馆也从南门走向了全城,在很多街上都有,很方便就能吃到。


       走进餐馆,我照例点了一碗大碗的牛肉粉。小城的牛肉粉选择不是很多,只有大碗和小碗,加肉和不加肉,不像贵阳的飞碗牛肉粉,可以选择粗粉或细粉,加豆腐或者加鸡蛋,也不像成都的牛肉米线,可以选择一两二两或三两。少一些选择未必不是好事。


      在小城吃牛肉粉,是要配辣椒的,贵州本来就是优质辣椒的产地,老板把干辣椒剪成小段,裹上特制的香料炸得清脆,并不是很辣,但是却很香。小辣椒通常都是自取,刚点完餐,我径直走到消毒柜前,自己拿了个小碟子,从放小辣椒的罐子里取了半勺。除了小辣椒,还有餐馆主人自己腌制的菜,有酸萝卜,也有酱的芹菜和青椒。由于体质原因,我不敢多吃辣椒,也怕吃不完浪费,所以每样都只取了一小点。


      准备一碗牛肉粉的程序并不复杂,把泡好的米粉烫好放碗里,加入简单的几味调料,往上扑一层切好的牛肉片,撒一小撮酸菜,再往碗里浇上熬好的牛肉汤即可,别看程序简单,味道却是独特唯一的,我在离开小城后的其他地方从来没吃到过,这是最正宗清真的做法,是最纯正的味道。刚放下小辣椒没两分钟,老板就把牛肉粉端到了我的面前,我迫不及待又是一口气吃完。

   

      为什么牛肉粉会是我的快乐,这得说到以前上中学的时候。那时我住校,每个星期回家一次,每周的生活费并不充裕,学校食堂的饭吃腻了,就想换换口味,于是就会偶尔奢侈一把,到校门口去吃一碗牛肉粉,正是因为次数少,所以很珍惜那个味道。住校的日子都是父亲周末送我去学校,有时他要去小城办事,我就跟着他去,办完之后下午再送我到学校,回学校之前,他总会带我到南门的清真餐馆去吃一碗牛肉粉,让我吃饱了再回学校。后来上了高中,周末放学我就自己坐车回家,有时一周下来,只剩下坐车的钱,就饿着肚子回家,有时剩下些钱,就在车站旁边的馆子吃一碗牛肉粉再回去。以前每周过着那样简单的生活,梦想着去远方,梦想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懵懂的我并不知道原来牛肉粉的味道会是那么让我魂牵梦萦。


      在古巴时没回家,不曾吃到过牛肉粉,有点忘记了它的味道,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家的时候,我偶尔会想想,要是能吃上一碗牛肉粉该多好啊,然后心情就会好起来。


      工作后在委内是半年回家一次,公司从国内运了米粉过去,我有点想自己尝试做牛肉粉,只是项目上的同事天南海北都有,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米粉,所以不能自己做自己吃,而不考虑其他人。


      高中毕业后的这十年,我总是走了又回,回了又走,每次离开时别人会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后又总会问我什么时候离开,我似乎不再属于这座小城,我叫不上很多新建小区的名字,不再知道新开超市和餐馆的位置在哪,该去哪买东西,该去哪吃饭,不知道医院搬哪去了,甚至不认识很多新修的路。


      纵然如此,当走进餐馆,对老板说:“烫一碗大碗叻牛肉粉的时候,我还是充满了自信,不管过去多少年,牛肉粉的味道没有变,就像家人间的亲情,也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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