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专栏:月下有香「中秋香事」

中秋节前收到友人为中秋而和的线香“飞月”，启开香筒燃了一支，独坐院边细品……这香轻盈飞转，洁白的香气飘过鼻尖，似片片雪花飞舞的晶莹，在隐约的月光之下闪耀着清冽馨香，穿越香气的时空，遥想旧时中秋，月光依旧只是香已烬……

除去堆积如山的月饼，中国人对这个节日的传统乐趣似有渐远，那些古意不复的香案、那些月下祈祷的瑞香、那些赏月助兴的雅香，除了只字残文的几首古诗，中秋之香离我们已是月亮的距离，想到这儿不经意有些遗憾……

古时，友人之间互赠自制香品是一种常见的寄情方式，香品如诗画一般可以绘景状物、可以抒情表意，友人之间和香一款，不留只字片语，凭藉一炉青烟气味的意韵传递，便可让好友感受到自己心中所言脑中所思，中秋月圆，千里婵娟更是寄情抒怀时，此刻，品着友人的这一缕清香，联想到古人的斗香雅趣，“斗香”又何尝不是一种寄情抒怀......

月下斗香
“斗香”唐宋时期由上流社会文人雅士之间开始，北宋陶谷所著《清异录·熏燎·斗香》及明代周嘉冑《香乘》的记载里可窥其一斑，不过更具体关于古人如何斗香的记录并不详尽，与斗茶一样，大抵是古人的一种竞赛，而这种竞赛由初始的香料品质优劣的比拼发展为和香技艺竞赛，最终融合成了雅会香席的精神交流。

中秋之夜，文人们酌酒、赏月、拜月，对月焚香，当以何种香料搭配这满地皎洁月色？若以香气之意境来吟诵月光之圣洁，是否该有柏木与沉香？亦或以龙脑之凉香来应和这香案旁正值盛开的桂花之甜香？或是加点琥珀让香气宽广如浩瀚天宇？月光应着香光，思绪无垠，香气也无限，三巡香品过之后为香赋文吟诗。

月下斗香，以月为和香主题，或借香气咏月赞月，或抒发香者节日心情，因景、因情而和香，应景应心者得胜，虽有胜负却不为争，虽说为“斗”实则是“展”，借一束月光，各展才情，斗香者，斗香艺高下，斗文思才情，斗琴香韵合，斗墨书连香，斗画意融香……

月下祭香

中秋之日，民间最普及的用香其实还是“祭拜香”。祭月、拜月少不了祈福类吉瑞香，中秋夜，于家中庭院设香案摆放月饼鲜果，燃烛焚香对月祈福。相传宋代名臣徐铉亦是史上闻名的制香高手，所和“伴月香”是一款影响久远的历史名香，主要由沉檀、莞香、苏合香、鸡舌香、豆蔻、芸香、白茅香等和合而成。我的老师以印度紫檀、白檀、沉香、安息香、甘松、龙脑香、三柯等和的“青莲花蔓”亦是妙曼如月光般洁柔。月光里的祈祷寄托给这些吉瑞的妙香，天地间溢满恒久祝福。

而《红楼梦》里写的另一种中秋祭拜香“斗香”则与上文写到的文人雅士的“斗香”截然不同，《红楼梦》里写的斗香是一种由许多线香捆绑成的宝塔状大型组合香品，放置于地上燃烧，现在的苏北等地中秋祭拜依旧保留这种香品，斗香上装饰有彩色刻纸，内容丰富，有戏文、历史故事、民间传说、花卉、吉祥图案，据说唐宋时期已有这种斗香并使用于寺庙，中秋节的用香规模之隆重几乎与春节一样，可见中秋之香，在民间祈福风俗里占据了重要角色。

月下食香

以香入食是香料运用的另一范畴，当香食遇上月光，那味道便更加妙不可言，对月当歌，容我为君斟一杯“桂花酿”，岁月再长不相忘......桂花的香气封存于酒，但愿人长久的祝福也在这香酒中沁透心田，以香料酿酒泡酒，得香外之香。

儿时就吃到如今的一种“玫瑰月饼”，以玫瑰花制酱作为陷料，一口咬下满嘴的花朵芳香。中秋之日，家里一大早必定蒸制的“米糕”上面厚厚涂抹的一层，也是用玫瑰花与红糖制成的玫瑰酱，这些飘散着花香的糕饼一直是月光里最醉心的浪漫。

峡阳桂花糕里的香料则更为丰富，除了桂花外，还要配制肉桂、木香、母丁香、佩兰等香料制成“桂花酱”后拌以糯米粉糅制成糕，落笔此处不忍再写，那些香食之美已瞬间勾起了舌尖的眷恋......

桂树之下，月光之中，中秋之香静默飘渺，有家便有香火，一家人围坐团圆，融融笑意间，唯爱是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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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卓玛，中国和合香传承人、国内知名香师，“香养美学生活”首倡者、先行实践者。师承香学名家赵本勇老师。崇尚以香修养内心光明的善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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