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文】你压倒了我的触角(云隙牧单)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6-05 09:59:46


《你压到我触角了!》

作者:落樱沾墨



文案


云隙是个蜗牛精,动作慢,说话慢,思维慢,每天吃点花花草草就知足了。

有一天,他吃掉了人界皇帝御花园的名贵花朵!

于是,这事就有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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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说蜗牛原液美白!

云隙:可~这~是~我~的~口~水,如~果~你~想~要~

强吻完毕的皇帝擦擦嘴巴:亲完了!

云隙:我~还~没~说~完~,但~你~不~要~压~到~我~的~触~角~啊~

云隙:唔~你~叫~牡~丹,因~为~是~你~花~妖~吗?

皇帝:-_-|||……老子叫牧单(s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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槽点:

1、甜宠文,苏苏苏苏!

2、会生小蜗牛!

3、小受是蜗牛,所以皮肤很好,超级好。

4、不是正经古风,非常不正经


CP:狠厉冷酷深情攻X慢吞吞蜗牛精受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主角:云隙、牧单 ┃ 配角:皇宫中人 ┃ 其它:妖精,生包子,三千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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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愿得蜗牛心

  青阳山有着别处见不着的风景。

  春末刚过,小河边荷塘上立了青绿的蜻蜓,远处的山脉起伏绵延,漫山遍野浅粉色的碎沫蝶花在夏日中摇曳,为炎热的夏季添了几分幽幽余香。

  山脚下的小镇上今日可热闹了,远远就能听到欢喜唢呐喇叭声,满山花海中一处小木屋燃着袅袅青烟。

  张伯家的丫头抱着一篮子的红鸡蛋朝那欢欢喜喜的地方去。

  “黄丫头呀,你可停一停。”丫头扭头笑吟吟道,“婶婶,我去给小乔哥送红鸡蛋,去晚了就赶不上了新娘子发喜糖了。”

  戴着碎布头巾的婶婶背着竹筐拉住丫头,朝她指了一指,压低声音说,“那山里有妖啊!”

  丫头取出两枚鸡蛋塞到婶子手里,。”

  “婶婶亲眼见到了啊,就离婶婶那么远。”婶子用手比划着,她刚刚就离那妖那么近呐,两个巴掌的距离,可是吓坏了老婆子了呢。

  黄丫头惊讶,“离得那么近,如果真的是妖,婶婶您怎么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呐。婶婶,我去晚了就真的赶不上了小乔哥成亲了。”

  婶子朝袖子上擦去一早残留的露珠,哎哟一声,“是哦,那不是妖哦。”她叹叹气,“碎沫蝶花开了,婶婶老眼昏花了,晨上那半山腰蹲着个细嫩的青年,长得可俊了,拿着小罐子正朝那花骨朵上抹东西呢。”

  “抹什么呀?”听到着,黄丫头忍不住问一句。

  婶子道,“不知道,在日头下亮闪闪的,闻起来甜的比花还香呢。我见他蹲在花边仔细的抹,就问他呀,哪家的孩子呀,大清早怎么来这里了。”

  “那他怎么说的?”黄丫头收拾好小篮子里的红鸡蛋。

  “他没说呀。”婶子叹气,“我当他是饿了,眼睛滴溜溜盯着花骨朵看呢,就顺手给了他一个窝窝。”

  黄丫头已经打算要走了,这哪里是妖啊,婶婶看错了。

  婶子说,“我正纳闷呢,走到小沟壑边离那边老远老远了,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

  “什么声音?是谁说话的?”

  “估摸是那书生。”婶婶压低声音,颤着音,捏起嗓子,“他说,我~不~饿~呀~不~过~谢~谢~您~”

  和那话本里写的冤死鬼出来报仇,我~要~吃~了~你~,一个调调,这才吓到了婶子了。

  黄丫头咯咯直笑,婶婶说,“多吓人呀,你走的时候可当心些。”

  啪嗒。

  眼泪滴在青阳山上最嫩的小山枣上,红彤彤的小枣像溅了露珠,在阳光下折射耀眼的光芒。

  一只圆滚滚的小刺猬踩着枯木朝山下望去,只有小孩指尖那么小的小爪捧着一枚刚摘的野枣,绿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上面。

  不远处有声音慢悠悠从风中送来,“哭~了~?”

  小刺猬驮着一背青青红红的小果果转过头,灰色小爪摸摸黑豆小眼,失落的坐在一片枯叶上,难过的说,“他成亲了。你瞧见了吗,那是我的心上人呀,他今天成亲了。”

  山脚下青灰崭新的小木屋前热闹极了,木屋的主人扯了两匹红缎娶了新媳妇了,屋门前烧着浅白的烟,散发着淡淡的苦香味,寓意着跨过去了,就是两个人一辈子的酸甜苦辣。

  小刺猬努力的笑一下,“他成亲了,我替他高兴呀。他呀,一个人住在那里,也该娶媳妇了。”它说着又忍不住掉下眼泪,“可他门前烧的门槛火,是我这十年来从山上摘来的南山木啊。”

  十年了啊,它为了他摘来人参娃娃,看着他拿到集市去卖,养活自己,陪在那人身边,从垂髫小孩长到年轻俊年,它为他无数次爬上碎石崖,掉下泥潭坑,被同类打骂。

  它只是个小刺猬,默默的守着他,清早抱着南山木一路滚下来,滚到他的脚边,当成珍贵的礼物小心翼翼送到他手中。

  它身上有多少伤它都忘了,可那个人也忘了,他娶亲了啊。

  十年的南山木为什么没有用呢,小刺猬吧嗒吧嗒掉眼泪,笑着问和它说话的人,“为什么没用呢。”

  不是它听人说的吗,摘来了南山木,心上人也来了吗。为什么它没等到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骗刺猬的吧。

  风中传来喇叭声渐渐小了,有婆婆喊着,送入洞房吧。欢喜声传遍了青阳山的脚下。

  小刺猬闭上黑豆小眼,那个人,真的成亲了呀。

  夏季的浅风悠悠穿过树林,吹起满山碎沫蝶花,说话的青年蹲在花骨朵旁托着腮帮子动了动蹲麻的腿,小刺猬问,“您在做什么呀?”

  青年慢悠悠转过来,他眉目极为清秀,面如冠玉,皮肤细白如凝脂,说话细声漫语,拉着淡淡柔和的音调,“我~瞧~见~了~呀~”

  小刺猬,“……”

  这个问题是他天亮的时候问的吧。

  “您在做什呀?”小刺猬抱着小枣走了两步,仰着头,心里说,这人可真好看呐。

  青年撑着腮帮子,小刺猬坐在地上,等天边彻底黑了,一轮明亮皎洁的月光洒在青年的青丝上,泛着淡淡如梦如幻的光泽涟漪。

  等啊等啊等啊,青年才笑呵呵慢慢扭过头说,“我~等~它~开~花~呀~”他说完,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青年面前有一株半人高的碎沫蝶花,满山的花都开了,只剩下它了,孤傲的屹立在漫山花海中,青年正拿着一只青玉瓷瓶,用一只细长的梨花木勺均匀的涂着花骨朵。

  小刺猬,“……”

  小刺猬想了想,“您是不是云隙上仙呐?”

  这说话温声细语慢慢悠悠,一语落下,冬雪化繁花,一个季节都过去啦。

  这模样俊眉修眼,顾盼神飞,美如冠玉。

  这肌肤嫩的好像能滴出水来,恰似皓腕凝霜雪。

  不正是《妖神录》中记载的云隙上仙吗。

  云隙慢慢吞吞认真的涂着花骨朵,好久好久之后,才悠悠说,“你~怎~么~知~道~呀~,不~过~我~是~妖~呀~”,等他说完,扭过头,小刺猬哭了一天,已经抱着小山枣团成巴掌大的一团子睡着了。

  云隙轻轻笑了笑,目光望向山脚下最后一抹烛光也渐渐熄灭了,星辰银辉洒遍了平静的青阳上,叹口气,山有木兮木有枝,骗的是有情物,不只是人呐。

  云隙将视线落在眼前这一株骄傲的碎沫蝶花上,静静等候着,等天地寂静,万物沉睡。

  黎明的第一抹霞光落在青阳山上,绚烂温和。小刺猬醒了过来,急急忙忙爬起来打算去寻人参娃娃,刚走一步,却突然想起来那个人再也不需要人参娃娃和南山木了,它都忘了,它的心上人成亲了啊。

  小刺猬低头咬了一口抱在怀里的小山枣,苦涩化在口中,这枣洇了它的眼泪,所以才苦着这般难咽下。

  云隙道,“要~吗~?”

  小刺猬踩着落叶,背着一身的青红小果来到云隙脚下,小爪举得高高的,看着云隙在它的小枣上涂上一层透明泛着光泽的东西。

  “上仙,这是什么?”

  云隙,“蜜。”

  蓝田蜜,采数千蓝田花,用通天河的泉水制成的蓝田蜜,一滴就能甜到心里,甜而不腻,余香绕口。

  小刺猬啃着小山枣,在地上捡起个小野枣随手扎在自己后背上,看见云隙,想了想,扭过身子背对着云隙,向他展示自己后背上背着的青青红红的小野果,说,“上仙,我给您个枣吧,您挑吧。”

  云隙指了一下,刚转过头,只见天边骄阳洒下万千金光,光芒落在他面前的花骨朵上,碎沫蝶花在风中抖了抖,慢慢张开了花瓣。

  “啊~~~~”云隙小小欢呼一声,在花朵里面也赶紧涂上蓝田蜜,小刺猬看着他涂蜜的姿势行云流水,眨眼间完成了,然后低下头摘下最后一朵绽放的碎沫蝶花用牙齿轻轻咬着花朵吃,看起来美滋滋的。

  小刺猬感慨,上仙可真会吃啊。

  天边一道青云流光转瞬即逝,伴随着清脆的莺啼声,小刺猬一晃神,眼前就多了三个人,其中那个一身白衣,俊美潇洒,手持一把折扇,望着坐在地上美滋滋吃着花朵的云隙。

  这人头戴羽冠,举手投足之间气度不凡,他握着折扇端详云隙,潇洒的一开折扇,朗声道,“云隙啊,我请你上九重天渊源宫一聚可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小刺猬瞅瞅那人,黑豆小眼眨巴眨巴,这也是个上仙啊。

  那人旁边的童子笑道,“两天前。”

  天上两天。

  “那他走了多久了?”

  童子十分配合,“三个月,云隙上仙在人间走了三里地。”

  那人幽怨的摇摇头,“我们到这里用了多长时间?”

  童子道,“片刻。”

  云隙吃完了花朵,将小刺猬揣在手里,慢吞吞认真说,“可~我~是~蜗~牛~。”

  蜗牛三个月走了三里地,已经走了好远好远了。

  有首歌不是唱了,蜗牛爬到葡萄架上,葡萄就熟了吗。

  那人心塞的用折扇捂住心口,俊美的容颜上眉头一皱,“感时花溅泪,恨别蜗牛心,我青瀛日日夜夜想你到渊源宫一聚,想的简直是,夜阑卧听风吹雨,蜗牛冰河入梦来。”

  云隙,“……”

  青瀛捋了捋青丝,眼中含着一抹热泪,哀怨道,“对我而言,春眠不觉晓,处处闻蜗牛,你从初春走到初夏,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两只黄鹂鸣翠柳,一只蜗牛上青天吗!”

  云隙抿了抿唇,不太想说话。

  小刺猬趴在他怀里,顺势将自己的小果果都下来送给云隙,用灰色小爪爪拉住云隙的小拇指,小声说,“他是不是——”

  青瀛旁边的童子立刻训道,“你这个小妖连人形都没修炼成功,休得说青瀛大人的闲话,大人只是最近在那仙山角捡了本唐宋诗词大全而已!”

  青瀛十分配合的转过头,捏一个落花决,微风鼓动他的衣衫飘飘,漫天碎沫蝶花飞舞,他站在落花中深情念道,“愿得一牛心……”

  小刺猬开口提醒,“他是蜗牛。”

  青瀛深情款款,“愿得一蜗牛心,白首不相离。云隙,你且与我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里地500米,三里地1500米,对于蜗牛而言真的很远啦。

  讲一个网上看到的段子:

  蜗牛麻麻带着刚出生的小蜗牛去相亲。

  小蜗牛着急:麻麻麻麻,我还没长大呢。

  麻麻慈爱道:傻蜗牛,等我们走到呀,你就长大了。



第2章 我晕刺猬呐

  青阳山上静悄悄的,露珠啪嗒滴在碎沫蝶花上,粉色花瓣碎了一地。

  好一会儿,云隙慢吞吞收拾着自己的小瓶瓶,“去~哪~里~呀~?”

  小童子轻拍用折扇抵着下巴昏昏欲睡的人,青瀛立刻回神笑起来,“渊源宫,我的仙宫。”

  他拍了拍衣袖,随手折起一株碎沫蝶送到云隙身前,不等云隙接话,赶紧说,“你是妖,你不是仙,我知道你不用说了,可等你上了我的宫殿,接下黄溟镜的仙缘,归我青瀛门下之后,你就是仙了,多好的机会呀。”

  简直是万千老妖少妖男妖女妖的痴心妄想,这人怎么就是不同意呀!

  青瀛激动的等候着他的回应,只等他答应之后便带他一飞冲天消失在天地之间。

  云隙歪了歪脑袋,疑惑,“啥?”

  说太快了,他刚刚低头看了眼小刺猬就说完了。

  青瀛,“……”

  青瀛扭头问身旁的童子,“我耳朵出问题了?他同意了?真是太好了,我们走吧!”他拉住云隙的手臂朝天上拽,却好像拽了个木头桩子,丝毫都动不了这个人一分一毫,连云隙的衣角都没飘一点。

  青瀛哀怨看着他。

  就你法术好,行了吧。

  云隙施施然,转过身,望向那艳阳照耀之地,遥远的尽头,烟雾缭绕,烟山云境,他温声说,“天~劫~我~渡~不~过~的~”

  他是蜗牛,他跑不远呀。

  青瀛不依不挠,“你且放心,天劫有我助你,你若是怕天雷劈你,就变成蜗牛躲在那雷神的天雷锤上,他瞧不见你,不就躲过去了吗。”

  看见没,所有的路他都替他想好了,只要他答应跟他上天就行了!

  这么简单明了的事,云隙这只蜗牛怎么才能想通啊!

  等他想通了,这世界恐怕都作古荒芜了。

  云隙怀里的小刺猬扒着他的拇指,小声问,“上仙为什么不想当仙?”

  青瀛赞赏的看他一眼,瞧见没,小妖都不承认你是妖了,也不枉费当初他煞费苦心改了《妖神录》。

  云隙远远望着天边,青瀛着急呀,眼看着一上午没说几句话,半天就过去了。

  正当青瀛打算用抢的时候,云隙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布袋递了过去,青瀛打开,里面是三瓶银光潋滟的小青瓷瓶,隔着瓷身也能嗅到里面散发出来的清冽香味。

  青瀛心里一动,面上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问,“这是什么?”

  云隙脸有点红,小刺猬疑惑,这是什么?又是蓝田蜜吗。

  见云隙不肯说话,青瀛咧着嘴搂住云隙的肩膀,“哎呀呀,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好吧好吧,看着这三瓶东西上我就暂时不勉强你了,不过这一次你要告诉我你又要去哪里?”

  云隙周身散发着淡淡仙雾,将他拢在里面,看不清楚他的面容,青瀛心里感叹,这一身的仙泽如水中镜云中月,云隙真是他见过最有仙缘的妖了。

  “祁~沅~国~的~国~都~,漠~魂~城~。”

  青瀛一惊,小刺猬也连忙抓住云隙的拇指,“不可呀,上仙,那里不可去。”

  青瀛也道,“漠魂城漠魂城,去了就没有魂了,祁沅国里其他城镇你玩玩转转,吃吃喝喝就够了,去那乌烟瘴地的地方做什么。”

  就是他是仙也不想去那种地方,鬼气冲天,冤魂遍地,哀鸿入目,就算有什么宝贝啊,也别去。

  没听说吗,那祁沅国的皇帝,就住在漠魂城里,国家招纳人才的考试都不放在国都里,生怕吓着那些瘦弱书生了。

  那鬼刹帝可是千年难遇的冤魂釜,左眼血眸杀神,右眼黑眸杀人,他身上的冤孽就是下了十八层地狱都洗不干净。

  他们家小蜗牛白白嫩嫩,温温吞吞,跑也跑不快,去了,说不定就被那鬼刹帝捉了,洗干净去壳做爆炒蜗牛肉吃了!

  就是他不在乎自己,也要想想自己的子子孙孙啊。

  万一鬼刹帝觉得他味道不错,下令抓了全国的蜗牛吃,那真是‘江上往来人,但爱蜗牛美’了!

  “你到底去哪里做什么?”

  云隙笑笑,衣袖拢起,周围仙雾缭绕,碎沫蝶花扬起粉白的破碎花瓣,拢着淡淡芬芳,“悲~鸣~花~快~开~了~呐~。”

  他要跑快点才能吃到的。

  青瀛无语,道,“你知道这三界谁最恨你吗?”

  云隙看他,身影逐渐透明。

  “花仙娘娘,花妖啊,从来么见过有蜗牛为了吃花,天上人间妖界来回的跑,春天都没你准时啊!”

  云隙但笑不语。

  眼见他就要消失了,青瀛泄气道,“不是还有十个月才开呢,你急什么啊!”

  云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留下轻盈如风的话。

  “等~我~走~到~,也~许~就~成~熟~了~呐~!”

  天边黄昏渐渐斜长,橘色的光芒普照大地,映着这满山粉白碎沫蝶花,风吹花散,人世繁忙。

  小童子兢兢战战问,“上仙我们去追吗?”

  青瀛斜眼睨他,捧着云隙给的小袋袋,突然露出一个天地间猥琐至极的笑容,大笑着,“哎哎哎,这可是云隙的宝贝,总有一天,老子要变成世间第一美人,皮肤就是摸一下也能滴出水来的嫩。”

  说罢他趾高气昂的腾云驾雾,“走!我们上天去气死风灵仙子去!”

  童子,“……”

  有这么的师尊,真的十分不想承认!

  小刺猬躲在云隙手掌里,罢了,走吧,就和他走吧,心上人也成了亲,再也没有什么可牵挂了。

  “上仙,您给那位上仙的是什么呀?”

  怎么那位上仙突然就猥琐了,好可怕。

  云隙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没说话。

  小刺猬朝下面看去,能清楚的看见城镇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人间真的是繁花似锦,怪不得无论是妖还是神都留恋忘返。

  它清楚的看见人间的姑娘轻纱绸缎,看见公子哥头上的玉簪,看见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花白胡须上一只蝴蝶轻盈一跃。

  看了好久,它才恍然问道,“上仙,我们是不是飞的太慢了?”

  又慢又低,怪不得,它觉得东街骑马的公子怎么和西街买糖糕的公子长得一样,原来,人都走过来了啊。

  云隙慢吞吞说,“很~快~了~,我~怕~高~啊~啊~啊~”

  小刺猬从云隙的手掌中摘一个小果果啃着,瞧着那西街的公子又走到了南街买了包油栗子,它吐掉果壳,拍拍小爪,终于明白了云隙说的。

  等它们走到,那株花就真的要开了啊。

  三个月后。

  盛夏的蝉鸣叫的更欢了,柳枝淡青色的嫩芽长成了脉络清晰的墨绿小船叶儿,在夏季炙热的阳光中招展。

  一只巴掌大的小刺猬身后驼着三五个红嫩嫩的小杏,若再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在小杏上趴着一只仅有两枚铜钱那么大小的蜗牛,无暇的小螺似的背壳纯白好像琉璃玉透亮,在壳边缘处勾着一抹淡淡的浅青黄玉色纹带,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小刺猬欢快的蹦跶着,蹲在巨大的青灰色城门下,一边是城外热闹的茶社,一边是阴森恐怖的漠魂城,它和云隙上仙加起来也就差不多成年男人巴掌那么大,真的是一不小心就踩碎啦。

  小刺猬纠结了好一会儿,一直都没听到云隙说话,就从自己背上摸了个小杏,蹲在城墙边吧嗒吧嗒啃了起来,酸酸甜甜的味道滴在爪爪上,它低头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背上的云隙上仙却依旧没说话。

  “公子,我们进去?”它拱起后背,抖了一抖,浑身的刺轻轻一收,后背的果果都掉了下来滚进草丛里,小刺猬仔细的挑了挑,终于在一颗小杏上找到了趴在上面的玉白的蜗牛。

  “公子,你怎么啦?”

  小蜗牛伸出两条细嫩的触角在风中颤抖零乱,半晌后,才慢悠悠虚弱的说,“阿~团~呐~,我~晕~刺~猬~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云隙一共四厘米长,壳两厘米大小。小天使们可以瞅瞅尺子。我国有一种蜗牛品种叫,‘白玉蜗牛’,但是这里云隙虽然也称白玉蜗牛,但完全不一样哒,这里说下哒。云隙的品种世间绝无,哈哈哈,仅此一只。



第3章 这杏好酸

  被云隙赐名的小刺猬阿团十分心疼的抱着小杏,瞅着上面趴着打颤的小蜗牛。

  见过晕马,晕车,没见过晕刺猬的。

  阿团就是撒丫子乱跑也没有兔子跑的快,而他们家上仙公子就受不住了,阿团很想知道他家公子是怎么活这么大的,飞的又低又慢就算了,它驮着小果果,小果果上面趴着他家公子也不行,跑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云隙抖着触角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刚刚那一阵风驰电掣的刺猬跑啊,真~是~吓~死~他~了~。

  “公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小刺猬阿团在地上捡着自己的果果重新扎到背上,将一只最嫩的小杏抱在怀里,上面趴着他们家公子。

  “嗯~”,云隙抬起触角努力仰起头看了看望不到尽头的灰色巨石堆砌成的城墙,上面玄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我抱着公子进去吧。”反正它是刺猬,贴着墙根偷偷挪,只要不被踩死,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它。

  云隙眯眼捋了捋自己的触角,说道,“半~个~时~辰~后,有~辆~蔬~菜~车,爬~进~去~。”

  阿团等他慢悠悠说完之后,遥远的城外闹市上那辆运送瓜果鲜美蔬菜的已经呵斥马蹄朝这里来了。

  阿团弓着腰背将自己窝成刺团,抱着云隙滚到路边,趁着城门外巡逻官兵令所有进城的人停下来进行检查的时候,一团刺团灵活的抓住马车车辕爬了进去,躲进一车新鲜瓜果蔬菜的最下面。

  车子最下面铺着干燥的稻草,上面摆着三四个粗壮的南瓜,南瓜蒂上还带着弯曲的绿色藤蔓。

  马车很颠,阿团把自己的刺扎进南瓜了固定好自己的身形,后爪抓住稻草坐好,将小杏托高瞅了瞅上面触角乱颤的云隙,黑豆小眼紧张,“公子还颠的慌吗?”

  云隙连带着身后的蜗牛壳一块颤了颤,说,“阿~团~呐,这~杏~太~酸~了~。”

  酸的他好不容易晕过来了又要被酸倒了。

  小刺猬阿团仔细瞅了瞅小杏,发现他家公子那小小的牙齿只啃了一点点,估摸着还没蚂蚁大,阿团心里感慨,他家公子怎么这么好养呢,吃也吃得少。

  赶车的瓜农吆喝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城,马车的后面坐着个十五六的姑娘,一身灰色素衣正低头忙活,摘菜挑虫,端着水盆朝菜叶上喷洒水珠。

  果农老伯在前面笑道,“泉儿,等卖了这一车的菜,爹爹就给你买两匹红绸做衣裳,闺女终于要嫁人了,爹高兴啊。”

  泉儿低头不说话,听着自己爹爹开怀欣喜的语气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望着木盆中的自己发怔。

  车轱辘压着平坦的马路一路朝漠魂城中赶去,阿团通过蔬菜叶子朝外面瞅,小声说,“公子,那位小姐哭了,也是心上人成亲了吗?”

  提及心上人,阿团心里跟着发酸。

  云隙晃悠着触角道,“不~。”

  “她脸上为什么蒙着面纱?是和新娘子一样不能见人了吗?”阿团撩起一片嫩绿的叶子挡住自己的身体,只留下两只黑豆般的小眼,

  云隙温温笑了笑,没说话。

  果农老伯将马车赶到漠魂城中西市的小集市外等着,自己去官衙侧院外办理个允许买卖的凭书,有了这张凭书,他们可以在城里停留两三日进行交易。

  泉儿蹲在溪水边洗菜,整理自己的衣裳。

  一阵微风吹来,清淡的花香勾起水波淡淡涟漪,泉儿回头,就看见自己菜车边站了个素净的公子,手中揣着一团灰乎乎的东西。

  泉儿撩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带上面巾,声音还带着些鼻音,“公子可是要买菜?都是新鲜的,自家种的。”

  她抬头望着那公子,捏着手指看着他唇边划开一抹笑意,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温和如玉,一双细白修长的手中捧着个胖乎乎圆鼓鼓的小刺猬,小刺猬抱着小杏呆呆的瞧着自己。

  泉儿低下头掩面,云隙道,“姑娘~的菜~可~运~给~皇家~~?可知~如何进~入~王宫~~?”

  云隙努力让自己的调调快了一点点。

  泉儿一怔,连忙说,“不知,我只是个外城来的,对这些都不清楚的。”

  小刺猬疑惑,他家公子做什么呢,莫非勾搭小姑娘呢?

  云隙颔首,转身欲走,又想了想,道,“姑娘~蒙着脸~~可是~因为生了~痘疾~?”

  泉儿呀了一声,眼睛里带了点怒意,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小刺猬啃一口小杏,心说这样勾搭小姑娘是不行的。

  云隙从怀中取出个小青瓷瓶,阿团眼尖的看见正是那一日他赠送给青瀛上仙的东西。

  “此~物~赠~予~姑~娘~。”他朝她招下手,泉儿警惕的瞧着他,她没动,瓜果老伯远远怒喝一声什么登徒子竟然敢调戏他闺女。

  云隙被那一声吆喝吓了一跳,老伯随手捡了块砖块朝这边跑来。

  阿团小爪握紧云隙的拇指,哎呀坏了,这些跑也跑不了了。

  公子快变成蜗牛,他背着他!

  老伯气势汹汹,泉儿拦下爹爹和他解释这位公子没有恶意,但是估摸着神经有些不正常吧。

  云隙翻开手心,托起瓶子,温声说,“这~能~治~疗~你~的~痘~疾~。”

  泉儿惊讶,老伯怒道,“不要,赶快走,要不然就报官抓你,我家小女已经许配了人家,怎容你胡来!”

  小刺猬努力在心里说快走吧快走吧,不要调戏人家了。

  泉儿摇头,“我们没有钱。”

  “无~需~。”云隙十分有耐心。

  泉儿犹豫了好大一会儿,云隙十分有耐心的等着。

  过了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他的瓶子,顺着云隙的指示倒出来一滴涂在脸上,只有一滴,却顿时泄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带着让人舒缓的微微苦涩。

  “泉儿?”老伯激动的瞧着闺女脸上的痘疾明显变得没有那么红肿了,原本整张脸上都长满了红脓泡,平日里一碰就生疼,她自得这病起就再也没敢取下面纱见人,哪家姑娘沾染着这般苦疾还能嫁人呢。

  泉儿感觉到脸上的疼痛几乎立刻就减轻了大半,让她的脸没有一碰就疼得厉害,她眼含泪水,朝云隙恭敬地福了个礼,这才知道他真的没骗她“神医,请受小女子一拜。”

  云隙摇头,努力让自己加快速度,眼见都要中午了啊。

  “滴入水中~~,洗脸用之~~,洗后涂之~~,十日痘疾消~~。”

  “泉儿谨记。”老伯激动的不知所措,看着姑娘终于笑了出来,跑到马车边抬了个大南瓜塞进云隙怀里,“恩人啊,谢谢,谢谢,这是一点心意。”

  云隙尴尬的抱着大南瓜轻轻点了点头,慢悠悠蹭掉大南瓜上的泥土,打算离去时,泉儿叫住了他,犹豫的说,“公子,是要进皇宫做什么?”

  泉儿朝爹爹摇头,走上前,低声说,“公子,我认得一人可帮公子,但,这王宫可进不得,会死人的。”

  云隙朝她微微一笑,“有~劳~姑~娘~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变暗,一列送入王宫的奉需官驾驭着从外城连夜赶来的新鲜蔬菜瓜果通过了王宫的侧门,进入了这灰色肃穆的王宫,马车刚进入王宫,小刺猬就觉得浑身一冷,耳边传来森森哀号悲戚的风声,声音直钻它的耳朵,无数灰色雾气在它的身边缠绕,往死纠缠,它躲在云隙的手里使劲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小爪里。

  云隙望着伫立在天边的皇帝的寝宫,漆黑的阁楼王殿的上,皎洁的圆月也被蒙上了灰色的雾气,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凄凉哀鸿让王宫更加阴森孤立。

  等他们终于进入了王宫的后,风声骤然停止,哭嚎声也渐渐停止了。

  内需殿的小拐角处,云隙将头上的奉需官的官帽摘了下来,一男人道,“为了谢公子治好了泉儿的痘疾,我才答应公子来这里一转,公子千万记得,半柱香后我们便要离开了,除了着内需殿,您哪里都不能去。”

  云隙答应,抬手轻轻一挥,小刺猬看着他家公子说着答应却转眼将人家的记忆抹去,安然自得的带着他离开了内需宫。

  云隙捧着小刺猬慢慢朝似锦苑走去。

  “公子为什么不用法术进入这里?”

  “王~宫~外~有~冤~魂~界~。”

  因为和自己人说话,云隙便肆意放慢自己的声音,带着淡淡轻柔的调子。

  冤魂界是无数鲜血人魂凝结而成,罩住了整个王宫,在王宫上空常年悲戚哭嚎,不论神妖仙精都受不了这千年怨气。

  而这王宫的主子是冤魂釜,一方面吸引着天地之间上万年不得投胎的冤魂鬼怪从三界中奔来,日日夜夜在漠魂城的宫殿上头凄惨哭嚎,一方面他又是人间的庇护,坐镇王宫,以人身神威保护着进出冤魂界中的人类平安。

  若它们施法进入,没有鬼刹帝的庇护,定要被这千年万年的怨气侵蚀身体,吸了法术。而他们藏在凡人中间,鬼刹帝身上属于凡人精魂则会无意中连他们也保护在其中了。

  小刺猬似懂非懂,“公子怎么知道那人会帮我们呢?”

  云隙笑吟吟的在漆黑的王宫中慢悠悠的走,“他~与~泉~儿~相~爱~多~年~。”

  泉儿自幼跟随瓜农老伯进入漠魂城中售卖蔬菜瓜果,两人年幼相识,后来相爱,但却在即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时,因为泉儿脸上的痘疾遭到了家中的坚决反对以死相逼,就在僵持不下痛苦坚持中,泉儿选择了同意爹爹的婚事,嫁给同村的一个老醉汉,而这一次,便是泉儿跟随老伯进入漠魂城的最后一次。

  他治好了泉儿脸上的痘疾,凑成一对美好姻缘,自然得了两人极大恩缘,所以才会答应他的条件,带他来王宫中转上一转。

  “哦。”阿团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捉摸着他家公子真厉害还会掐指一算。他从背上摘个果果吃,问,“公子,那小青瓶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泉儿生了痘疾可用,那青瀛上仙也是生了痘疾吗?

  阿团真的很好奇啊。

  提及小青瓶,云隙的脸在黑暗中慢慢变红,抿起嘴巴,倒是一点都不肯透露了。



第4章 见一个杀一个

  似锦苑中繁花似锦,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周边,好似卫士守护者这一苑的花盏,,日夜朝外面喷洒水瀑,水珠落在光洁的大理石水台上耀着阳光,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苑中,一片一片花海由王宫花奴精细护养,在盛夏的阳光中绽放,垂挂着各色不同的花木,散发着熠熠沁人心脾的花香。

  直到黎明露了出来,云隙才带着小刺猬慢悠悠躲避王宫守卫走到了这里。

  云隙化成蜗牛趴在阿团抱着的小杏上,小刺猬举高小杏,扬起巴掌大的身子,主仆两站在花圃边的台阶上纷纷深呼吸。

  啊,好多的花。

  啊,好多吃的。

  云隙细嫩的触角乱颤,能听出来他口气中的欢喜声。

  “钻~进~去,我~们~住~在~这~里~。”

  这么多的花种,他可以边等悲鸣花开边吃其他花朵,这样也不会饿着了!

  “好的。”阿团将小杏扎到后背,驮着云隙,搓搓小爪,叫一声,“公子,抓好啦!”说罢一团蹦蹦跳跳扎进花海中,在肥沃的黑色泥土中钻来钻去,寻找云隙喜欢的地方。

  云隙努力用腹足抓紧小杏,却仍旧受不了阿团的欢脱,在他背上颤着触角叫起来,“啊~啊~啊~,我~要~摔~倒~了,啊~啊~啊~,晕~刺~猬~啊~~~”

  花圃中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守卫侍卫扭头眺望了眼远处平静的花海,低声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另一答,“没有啊,听错了吧。”

  那人又看了下,估计听错了,似锦苑把守严密,就算有人能闯进来也无法在这片细碎花海中藏着,就连微风轻拂都能带来大片花瓣凋落,这还没人腿高的花圃狗都藏不住身。

  阿团驮着云隙站在一粒小石子上,仰头看着粉白粉白的花朵像雪花般从天空轻轻柔柔打着旋飘落在它们身边,美的不似人间。

  小刺猬伸爪接住一片铜钱大的花瓣,扭头放在云隙透白的背壳上,笑着说,“公子,给你个被子盖,莫要着凉了。”

  云隙深深吸口气,扬起触角朝它打个招呼,“好~晕~呐~~”

  *

  不同于似锦苑的静好,裕銮殿中气氛压抑低沉,黑金旋柱伫立的广阔大殿内,身穿黑色铠甲的侍卫押着十几名低声哭泣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哀求裕銮殿上一身玄黑金色暗绣龙纹袍的男人。

  那人坐在最高处,神姿威严,面孔冷酷,紧绷的唇角透出几丝怒意,他的脸覆盖在半张黑金面具下,遮住了大半左侧容貌,连左眸之处也只能看见面具的冰凉,仅露出的唇薄而淡,一看便是冷情寡淡之人。

  他的右眸像黑夜般漆黑,散发着森然冷意,紧盯殿内跪着的十一人。

  “太傅,你贵为七王的夫子,不尊圣贤之道,不守国家律例,教唆七王翻弄鬼怪暗事,蛊惑人心,令七王身受阴邪之扰,如今孤抄你九族,你还何话要说?!”

  地上跪着的领头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浑浊的双目满含悲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老臣的妻儿皆与此事无关,老臣恳请陛下饶他们一命,莫在给这漠魂城多增一缕冤魂!!陛下,臣求您了!放过幼子吧!!”

  皇帝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前,接过身旁侍卫于述的长剑,用冰凉的剑尖抵在太傅的脖颈之下,冷冷说,“王栋,你遣人用十七具胎儿血酿阴胎酒时可曾想过幼子无辜?!!”

  王栋震惊的抬起身子,欲解释什么,却只是双唇动了动,闭上眼睛,顷刻之后,他悲戚大笑,“祁沅要亡!祁沅国要亡!!鬼刹帝,哈哈哈,鬼刹帝,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将化成厉鬼冤魂,日夜攀附在这裕銮殿内,凄婉哀歌,我会亲眼看着这祁沅国的天下是如何毁在你兄弟二人手中!哈哈哈——”

  噗!笑声戛然而止,一颗带血的头颅滚落在这威严庄重的大殿内,头颅上,一双悲愤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宫殿大门,血洒裕銮,死不瞑目!

  哭嚎声刹那间充斥殿内!

  皇帝冷声下令将人拖下去,扔掉长剑,肃穆而站,接住于述递上来的丝绢,轻轻擦去手腕上的血滴。

  “啊!”门外跑进来个少年,看着地上的血渍目光暗了暗,转而立刻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朝皇帝行了礼,“皇兄,你好久都没看过我了!”

  这少年长得很美,下巴尖尖的,没有男孩子的洒脱,反而多了几分阴柔之美。

  于述朝少年行了礼,“见过七王,陛下刚处理完公事,还未用餐,老奴这便派人去传膳来,您陪陛下用些膳吧。”

  七王朝他挥挥手,“快去。我要在九玲听风阁用膳,那里风景好。”

  于述颔首,退下去传唤膳食了。

  “皇兄,我们也过去吧,外面起了风,在听风阁上刚好能看到似锦苑的花海,嗅到花香呢。”

  皇帝露出的右眼中神情稍作缓和,踏步朝外走去,“牧隐,若你下一次再这么胡闹,弄这些腌臜晦暗之事,孤便连你也一挡处罚了,就当孤没有你这个皇弟。”

  七王笑嘻嘻的毫不在乎,“知道了,皇兄,我也就是听人说的,一时好奇罢了,以后再也不玩那些阴晦的东西了。”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摆驾九玲听风阁。

  盛夏夜晚凉风习习,深蓝的天空偶尔有白鸟飞过。

  云隙正沿着一株名叫素瑾兰的茎秆往上爬,线形的花瓣含着浅黄色的花蕊在风中轻轻摇摆。

  远远地,就听见小刺猬的叫喊声。

  云隙慢吞吞的转过软软的触角,只见小刺猬身上背着什么东西正火急火燎的朝他跑过来。

  自从前几日小刺猬发现了一条通往不知什么殿的小水道后,每天都能看到阿团驼着花花绿绿的东西在他面前献宝。

  第一次驼了一背的雪米糕,红豆味道花生味的,阿团小爪捧着吃了一晚上,吃的撑成了个刺球,云隙趴在雪米糕上爬了半天,也只啃下来一点点沫沫。

  后来又见它扎了一身的蜜饯,沾了蜂蜜,甜腻的很,蹲在素瑾兰根下朝他挥舞小爪叫他下来一起吃。

  蜜饯向来是很好吃的,尤其对喜爱吃甜的云隙来说。

  但不幸的,甜腻粘黏的蜜饯插在阿团的刺上,它大概是向来没驼过这么粘黏的东西,抖了半天的小刺都没抖落一个蜜饯。

  最后只好哭唧唧的向公子求助,身上好粘,刺都粘在一起了,怎么都分不开,把阿团吓坏了,伤心了好久。

  云隙只好用仙术将小刺猬团城球,,借着水法喷出来的露珠给它洗澡,洗了好大一会儿,洗掉蜂蜜汁液,才将全身蜜饯都拔掉了。

  阿团湿漉漉的趴在水法台阶上,捧着掉下来的蜜饯洗干净给云隙吃。

  “不甜了,对不起公子。”阿团冷的哆哆嗦嗦。

  云隙无奈的笑着,慢悠悠取出自己的蓝田蜜涂了上去,两只小东西就趴在水台旁边啃了一夜的水蜜饯。

  云隙瞧见阿团小刺猬越跑越快,这小东西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转眼就忘了那一身黏糊糊的蜂蜜,每天都去宫殿里偷点凡人吃的东西,乐不思蜀。

  就是不知,今天这又是什么呐。

  “公子,公子!快下来,我身上有好吃的,要趁热吃!”阿团活泼的很。

  云隙抬头瞧了瞧他好不容易爬了一点枝茎的,上面的素瑾兰在风中花枝招展,好像在向他炫耀,他永远都吃不到了。

  唉,叹口气,云隙慢慢朝下面挪。

  阿团直起小腿,抱下来小蜗牛,将他放在自己用花瓣铺成的小床上,然后扭过头兴奋的给云隙瞧他身上的东西,高兴的给他介绍,“碳果木烤羊腿!听说是鬼刹帝的晚膳!”

  云隙一撩眼皮,每根刺上扎着指甲盖那么点羊肉块儿,唔,这就是传说中的羊肉串,不,羊肉串球吧。

  “上面那三块是五香的,我偷了作料,中间两块是辣的,我沾了麻椒,还有十三香的,公子公子,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啊!”

  云隙张开软软的小嘴,“啊~~~~嚏~~~~”

  阿团,“……”

  阿团伤心的看着一直颤着触角打喷嚏的小蜗牛,只好离他远一点,捧着炭烧羊肉吃起来。

  远处,伫立在晚风中的阁楼上响起一连串幽静亘远清脆的铃铛声,细密的铜铃铛坠在阁楼檐上于暗蓝色的夏夜中随风摇晃。

  阿团捧着羊肉块坐在拇指粗的木枝上,顺着云隙的目光穿过高空阑珊的花枝朝遥远的那头望去。

  阁楼前站着几处身影,模糊看不太清楚,夏风吹着阁楼上的人衣袖翻滚,青丝飞舞,阿团说,“戴面具的便是鬼刹帝,听上膳宫的婢女说,鬼刹帝在那上面吃饭呢,应该不会看到我们,公子且放心。”

  云隙看了两眼,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团道,“听民间的百姓说,鬼刹帝左脸狰狞恐怖,看一眼就能吓死人,而且左眼是血眸,听说不论是妖,仙,见一个杀一个。”

  像它们这种跑的不了最好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云隙用花瓣上的露水清洗背壳,淡淡说,“不~过~凡~人~罢~了~。”

  阿团点点头,道,“也对。公子可是《妖神录》排名前三的妖,就连青瀛上仙也想要您,自然是不怕的。”

  不怕倒是不怕,就是跑的慢。

  它只是担心它们家公子打架也慢,万一打起架来吃亏啊!



第5章 这树不正经

  星河铺洒漫天银辉,晚风习习,九玲听风阁上的铜铃铛在风中叮叮当轻响着,阁前是一片素瑾兰,浅色花瓣映着夏夜的银辉,仿佛一个恍然就能将人带入前世的梦里。

  皇帝负手而立,迎风站着,身后的七王笑嘻嘻的望着他的背影,“皇兄,听说前两日朝中那群老臣又向你哭诉要你选妃立后了?”

  “嗯。,银辉落在雪白的枝干上,仿佛下了霜般静谧纯美。

  七王仰头饮酒,啧啧嘴,摇头道,“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皇兄都说的这般明白了,那几个老家伙倒是不死心。”他放低了声音,随意嘟囔,“糟蹋那些美人儿做什么……”

  细微的声音透过风中传入皇帝的耳朵,拢在袖口中的手倏地收紧,身体僵硬,没有遮住的右眸黑的像一滩墨水。

  糟蹋?皇帝微眯起眼睛,很想问一问他,是进宫算糟蹋,还是嫁给他算糟蹋。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压入了心底,有什么可问的,便是大街小巷的孩童老叟也知道答案吧。

  皇帝深吸一口气,“吃完了吗?”

  七王放下筷子,亲昵的跑过来,皇帝轻喝,“稳重些,注意你的身份。”

  “在皇兄面前若还不能自在,那这皇宫还有什么可待的。”他笑着扶住皇帝的手臂,像幼童般晃了晃,撒娇道,“皇兄,我最近看上了紫裕殿的小婢女方乔儿,那是你的寝殿,你将她许给我做妾侍吧。”

  皇帝看了眼三步远如木不动的于述,于述揣着手道,“是为陛下梳洗的丫头,最近两个月才入宫。”

  于述说罢低下头,等候皇帝的命令。

  七王期盼的瞧着他,伸手揪着铜铃铛哗哗作响,扰乱了这一阁清净的曲调,皇帝抬手,“准。”

  “多谢皇兄,那臣弟这就派人将方乔儿接回我宫中了。”知晓皇帝向来疼他,七王要起东西来毫不费力,朝皇帝简单行了礼,便带着奴才离开了。

  等人走罢,皇帝才沉声道,“你想说什么孤知道,不必说了。不用跟着孤。”

  于述动了动唇,不动声色叹口气,行礼退下,顺便撤了这一路的侍卫。

  漆黑的走廊外月朗星稀,夜色沉沉。

  皇帝一路走过拱式门,踩碎一路星辉,迎着浅浅的晚风走进了似锦苑中。

  在静月下伫立在似锦苑中的高木冷雪香静静在夜色笼罩下伸出交错枝桠,似落雪的枝干不似寻常树木葱绿,而是从头到尾透身雪白,在初夏中也没生的一片叶子。

  皇帝站在树下,阑珊月光从枝桠间落在他黑金面具上。

  小刺猬驮着云隙朝花丛中钻去,嘴里嘟囔,“快跑快跑,鬼刹帝来了!”

  云隙被它跳来跳去绕的头晕,在周围落下屏障,将声音全部隔了进去,阿团这才喘着气,小爪捡起拇指高的树枝当拐杖撑着地喘了好一会儿。

  云隙慢悠悠从它的脊背爬上素瑾兰的枝茎,“跑~什~么~。”

  小刺猬抓了抓后背,发现没吃的了,只好搓了搓小爪,“鬼刹帝要来了,公子仙气缭绕,被他察觉到,定要吃了公子的。”

  云隙颤了颤触角,费力张望着远处的冷雪香,“无~需~怕~。”

  小刺猬竖起后腿瞅了瞅冷雪香木下站着的对它而言巨大的身影,说,“公子也喜欢那棵惨白惨白的树?我白日里去转了,连个果果都不长,也不生叶叶,白乎乎的。”

  一看都不是正经树。

  云隙不答话,阿团道,“我听上膳宫的凡人婶婶讲闲话,说那惨白的冷雪香是鬼刹帝心上人种的。”

  素瑾兰上的小蜗牛抖了抖触角。

  小刺猬用小爪撑着腮帮子蹲在花瓣上,“鬼刹帝也有心上人啊,公子有吗?”

  “没~~”,云隙悠悠低头啃着略带酸味的素瑾兰茎秆,爬不到花朵上,只好啃点绿油油茎秆解馋。

  “那心上仙有吗?”

  “没~~”

  阿团不死心,怎么会谁都不喜欢呢,“那心上妖呢?心上蜗牛呢?”

  云隙,“……”

  “没~,莫~要~问~了~。”

  听说连心上蜗牛都没有,阿团顿时一惊,小爪挥舞,急道,“公子连心上蜗牛都没有,怎么会连同类都没有呢!”

  虽然它的心上人成亲了,可每每一想到那人,就会觉得好像阳光落在身上,连心里都暖暖的。

  云隙上仙活着这么多年,怎么会谁都不喜欢呢。

  连狰狞可怖的鬼刹帝都有心上人的。

  云隙晃了晃背壳,望着冷雪香下长久伫立的男人,墨色长袍翻滚,夜色落在他的脸上,半张容貌藏在看不见的面具之下,独剩的那张薄唇冷的比青瀛宫殿的雪还冰,一身的萧索和落寞。

  云隙收回目光,张开软软的小嘴打个哈欠,慢吞吞往背壳里钻,“阿~团~呐~,明~天~悲~鸣~花~就~要~涂~蜜~了~。”

  小刺猬瞧见它家公子已经收拾好自己随身带的窝打算睡了,也跟着团成个团窝在那只素瑾兰下,“公子需要我做些什么?”

  锦白玉壳静悄悄的,好大一会儿,才从里面伸出了个细嫩的触角,“莫~要~乱~跑~。”

  阿团点点头,抱着自己的尾巴,困意袭来,道了句,“我明天给公子先找些吃的,就不乱跑了……”话没说完,便也呼呼睡着了。

  夜已经很深了,乌云掩来,遮住星月。

  耳边的风声化成森然的凄然哭声环绕在皇帝的身边,他单手撑住冷雪香树干,按住被千年万年的冤魂缠紧的胸口,疼的一时没缓过气来。

  等一阵疼痛散去,皇帝闭了闭眼,拂袖离开空荡荡的似锦苑。

  就在他走后,一抹青衫虚影出现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星月银辉落了云隙肩头,在他身边环绕起涟漪雾气,衬得他清俊的眉眼更加温润,似梦似境。

  云隙若有所思转身瞧了瞧冷雪香,掏出蓝田蜜,持着梨木小勺将蜜均匀涂在树干上生出的雪白的小枝桠上。

  他涂蜜的时候十分认真细致,专注的静静望着手中的东西被裹上亮晶晶透明色的蓝田蜜,然后掰掉那一只小枝干,悠悠放入口中。

  嚼。

  云隙,“……”

  “呸~~~~好硬~~呐~”

  *

  悲鸣花,悲鸣花,花开之时如悲似泣。

  从花心开始被墨色渲染,一直到梭形花瓣的末梢荡出极黑的郁色,大片大片绽放的悲鸣花黑白相错,好似黄泉路上勾人魂要人命的黑白无常。

  所以,凡人大抵都不喜欢这种丧葬颜色的花。

  但漠魂城的王宫便有一小片悲鸣花,不是有人喜好,而是这园中收罗了凡界不常见的各种稀奇少见,甚至只有传闻中才有的花木草子。

  听宫中多嘴的老宫女说,似锦苑原本不是这般模样,而是一片嶙峋假山,二十多年前不知哪一天,这里突然多了一株冷雪香。

  冷雪香是《妙悟仙凡志》中记载的天界仙境才有的仙树,为了陪衬冷雪香的傲然珍贵,那时有位皇子求了当时的皇帝,将这里改造成一片花园来,让花奴细心护养。

  那位皇子听人说来,便是如今的鬼刹帝。

  二十多年来,不断有无比珍贵稀奇的花木从宫外迢迢进贡而来,民间有传说,家有美娇娘,不抵王宫一株香。说的便是鬼刹帝这独特的爱好。

  更有人传言,是鬼刹帝听道人和尚胡诌,种些名贵的花朵来治他那张狰狞丑陋的容貌。

  只不过鬼刹帝贪念杀戮太重,冤魂日夜在王宫上头盘绕索命,仙花仙草也治不好的。

  阿团神神秘秘给云隙讲完,小爪捧住蜗牛的背壳,认真的说,“能治那张狰狞可怖的脸的花草估摸也不好吃的,公子,我们快快离开吧。”

  真的非常怕的。

  小蜗牛抖着触角,懒懒道,,“先~把~你~偷~得~珍~云~糕~放~下~再~说~。”

  小刺猬哭唧唧道,“皇宫有好多吃的。”

  真的非常舍不得的。

  走的话一定要偷一背,驮着上路。

  云隙笑看他两眼,心中捏了个决,化成偏偏温润的公子,蹲在悲鸣花前,设下凡人看不见的屏障,撑着腮帮子,蹲在悲鸣花前,开始涂他的蜜,并且嘱托小刺猬不要乱跑。

  阿团答应,瞧见上膳宫袅袅升起的白烟,催的它肚子咕咕作响,口中直流口水,期盼道,“公子,我不乱跑,我去拿些吃的就回来好不好,很快的。”

  云隙撑着脸颊,“要~~”

  啊,公子也要,太好了!

  小刺猬嗷呜一声噌的滚了出去。

  云隙认真的瞧着悲鸣花,慢吞吞道,“~~不~~得。”



第6章 听到了吗

  阿团熟门熟路的绕进上膳宫,找了片绿叶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小步小步朝好吃的地方挪。

  没挪两下,就见有个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的是王宫中的太监服,那人年纪不大,神情傲慢的很,上膳宫的领头赶紧洗了手前来领命,“哎哟,常公公大驾,小的不知有失远迎。”

  常菁挑着眼睛盯着他,哼了声,漫不经心环顾上膳宫内,朝领头招了手走到墙边。

  那墙边阿团刚好就窝在那里,见两人来了,小心翼翼的藏进一篮子叶子里,听了听两人说话。

  常菁是七王身边的贴身太监,平日里从来不来这种低等下人来的地方,只听他问了七王的膳食,然后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包油纸包和一袋子沉甸甸的银钱给了领头的。

  领头的先是一愣,暗着接住藏入袖子里,露出几分我懂我懂的意蕴,笑着送常菁出去了。

  小刺猬先前没听懂,后来又听得领头的嘟囔,七王年纪轻轻便荒淫过度,用药宠幸姑娘云云。

  这些对阿团没有任何意思,但最后一句却十分重要,领头喊得让各位加快速度,七王半个时辰后便会在似锦苑摆了宴席用膳。

  阿团这一吓,要赶紧回似锦苑去告诉公子,谁知还没动身,洗菜小奴就端了菜篮子去水边,刚剥开绿叶,就看见一团灰了吧唧的东西,顿时叫了出来,阿团趁机从绿叶子里逃出去。

  还没等它跑到宫门口,巨大的雕栏门就在它眼前关了严实,一屋子的人拿着扫把簸箕朝它打来。

  夏季的傍晚,天边还亮着,暑气消了,晚风轻轻一吹,带着花香淡淡,十分舒服。

,摆着精致的漆红木小桌,四周拉了近两丈芙蓉罗帐,在浅风中招摇。

  侍卫被遣散大半,这里的人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云隙皱着眉,瞧着大片被压坏了的星辉草和在那上面盘腿而坐的少年。

  七王靠着婢女而坐,怀中拦着的姑娘轻咬下唇,眼睛红肿,细瘦的肩膀发颤。

  “乔儿乔儿,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今儿我就在这泱泱花海中与你幕天席地,让你好好尝尝男人的滋味。”

  这话下流的很。

  云隙凝眉,在七王裸露的青白胸膛中看见了一只金灿灿的东西——驱魂铜。

  《妙悟仙凡志》曾有记载,是位德高望重功德圆满的道士在升仙前铸来送给自己心爱的妻女保佑二人生世平安,驱魔辟邪之物,与照妖镜有异曲同工之妙,不仅能使冤鬼怨魂妖邪不敢靠近身子,在一丈之内还能逼出对方现身显形,遭受法术破散之苦。

  云隙是不怕的,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根本就看不上,但阿团……

  他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阿团的身影,庆幸起那小东西没听话出去玩耍了。

  他撑着脸颊,用仙障隔了小片地域,用梨木小勺悠悠涂悲鸣花,半朵花瓣还没涂完,就见离他不远的星辉草中,七王已经压了那姑娘,撕开襟口,朝里面胸脯摸去。

  那姑娘绝望的侧歪头,眼里趟出一串眼泪,看的方向刚好是云隙这边。

  云隙动了动身体,换了只手撑着腮帮子,动作停了下来。

  虽然他反应迟钝。

  也没有心上人,心上仙,心上妖,心上蜗牛。

  但好歹,活了这么多年。

  什么事也是懂的。

  不论凡人妖邪,都有个癖好。

  那就是幕天席地。

  这幕天席地又有讲究。

  专挑那花丛高的,美的,四下无人的。

  这点恰巧了,云隙也好趴在那美的,香的花朵上。

  于是好巧不巧,云隙活了这么多年,被迫趴在小花盏上,摇摇晃晃跟着那白皙的皮肉看遍了无数场春花秋月之事。

  甚至有一次那野汉子抓了把碎花瓣洒在姑娘白花花的胸脯上,而不幸的是,云隙就趴在那其中一片花瓣上,伴随着天翻地覆的颠倒,倒在了那两坨温热的乳峰上。

  真是说来也觉得非礼勿视啊。

  可他是蜗牛啊,他跑不快。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汉子正好朝姑娘压了过来,可把云隙吓坏了,赶紧捏了决跑远了。

  所以这种他见的多了。

  但……这么一副强取豪夺的春宫,着实不好看了些。

  云隙正打算挥手卷点风来刮倒周围的芙蓉轻纱帐时,一团小东西满身狼狈,跑的贼快直直的朝云隙撞了过来,一个没注意,动作偏了偏,撞在了正伏身做那档子事的七王身上,尖尖的小刺滚成一团狠狠扎进他背脊的皮肉里!

  德莘房内,于述匆匆走了进来,与鬼刹帝耳语几句,惹得鬼刹帝大怒,立刻带着侍卫赶去了似锦苑中。

  天边已经彻底黑了,王宫侍卫拿着火把将似锦苑团团围住,明暗火把照在云隙的身上,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他的脸颊,橘色的潋滟光芒落那张好看淡漠的脸上,增了几分艳艳灼光。

  他揣着手,手心里躲着瑟瑟发抖的阿团,身旁站着披了他外衫的方乔儿。

  映着火光,七王看清了云隙的容貌,美如冠玉也不足以称赞,似雪的肌肤竟然比旁边的方乔儿还要好上千分万分。

  比姑娘貌美肤白这一点着实不能怪他。

  他是蜗牛啊,不信随手查查民间药材大全,哪一种蜗牛不是姑娘家胭脂水粉美颜涂身的重要药材之一。

  七王看的眼睛发直,不由得放缓了口气,傲然道,“大胆狂徒,你是何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你可知本王是何人,竟敢抢本王的人!就不怕皇兄将你满门抄斩吗!”

  满门抄斩这四个字将将落下,词的主角便出现在了云隙面前。

  鬼刹帝一眼看见云隙也愣了愣,迅速回过神来,问清楚了发生的缘由,七王委屈道,“你瞧我这背上被那人用那畜生扎的。”

  云隙手中的阿团团的更小了,圆滚滚的将脸埋进手心。

  鬼刹帝半张面具在火光下更是狰狞可怕,他走上前,走进侍卫的包围圈中,漠声道,“你是何人?”

  阿团抽嗒嗒,抱紧云隙的小拇指。

  方乔儿颤身道,“陛下,是小刺猬不小心撞到了王爷,并非是这位公子所伤。”

  “孤在问你的话。”鬼刹帝铮的一声抽出侍卫的剑,剑身微鸣,直逼云隙。

  云隙抬眸看他,轻声道,“听到了吗?”

  鬼刹帝冷然,“听到了什么?”

  “哭声,笑声。”

  这日日夜夜环绕在耳边,如刺扎入他心肺,纠缠他不得安生的怨鬼凄凄惨惨的哭嚎声。

  这千年万年盘踞在漠魂城王宫,疯狂啃噬他血脉的老鬼,哀怨悲凉狰狞的悲笑声。

  鬼刹帝身体一震,瞪大了眼,手中的剑嗡鸣一声!

  七王连忙走上前道,“皇兄一剑杀了他也太便宜这狂徒了,他伤的是臣弟,倒不如将他赏给臣弟,让臣弟来给他一个教训。”

  七王的目光在云隙身上一转,狠毒的落在方乔儿赤裸的肩膀上。

  鬼刹帝盯着云隙,那人的眸子很浅,面上云淡风轻,数十把剑刃包围之下也不见丝毫慌张,只是透过蹿动的火光静静瞧着他。

  方乔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下恳求鬼刹帝放过他们。

  七王恶狠狠的怒骂,痛斥侍卫还不动手。

  鬼刹帝隔着黑夜凝望那人,四周声音好似突然之间全部消失,心口忽的提在风中,不轻不重,不酸不楚的悬着。

  怅然若失和恍惚涌进他的四肢百骸,直到被于述再三提醒,才忽然清醒过来,发觉自己似是着了道,神思在天外游走一轮,才回到身体里。

  面前仍旧是七王的怒骂声,方乔儿的求饶,火把在夜里噼哩吧啦燃烧跳动声。

  那人就在火光中不清不楚的注视着他。

  鬼刹帝的胸口涌起一丝努意,心脏被抓紧,狠狠的,毫不留情的,疼得让他无法呼吸,无法站立,于述想走上前,却被他制止了,他冷声道,“来人,将他们带入千罪宫!派侍卫严加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说罢,他用那一只面具未掩的黑眸在云隙脸上狠狠一剜,挥袖离开。

  七王无语,为什么罪犯会被关入冷宫?哥哥这一次竟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纵然不理解皇帝的旨意,但于述仍旧安排好了人手连夜将三人关押进了长年空荡荒芜的千罪宫。

  紫裕宫内,几盏夜明珠在宫殿角落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皇帝的寝宫,四周飘荡飘荡着墨色凄然的纱帐,桌子,灯盏,床铺,全部漆成森森墨色,将整个殿内都显得几分冰冷萧索起来。

  皇帝负手站在窗前,夜风吹乱他的长发,背影落寞茫然。

  于述看了几眼,心中悲凉,却尽责道,“陛下,那二人如何处置?”

  殿内没人答话,只有风声似哀似泣。

  顷刻之后,有人冰凉开口。

  “放着。”

  于述傻了下,又连忙哦哦两声,放着,放在千罪宫关着。

  是这个意思吗?

  他退出殿内,掩上门,立在玄木柱边感慨,那位公子啊,可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哦不,不是,于述揣着手琢磨,怎么觉得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呢。

  可这么好看的人,该是见一眼就忘不了的呀。

  冷宫内,云隙打个哈欠靠在稻草铺成的地铺上,拢了拢长发。

  阿团从他手心滚出来,伤心欲绝,“对不起公子,阿团再也不敢了。”

  方乔儿听不懂阿团的话,瞧着小刺猬可怜兮兮的垂着小爪,拎起公子的一点衣裳,好似在撒娇请罪般。

  云隙眯了眯眼,十分想将自己化成蜗牛躺回自己暖暖的窝中,可挨着身旁有凡人不方便只得作罢。

  他曲起一条腿,侧着头,慢慢道,“演~个~杂~耍~吧~。”

  反正无聊。

  方乔儿一呆,只见那小刺猬哼哼半天,竟然真的演起杂耍,用小爪撑着地,灵活的翻起跟头来,翻一个,可怜吧唧的瞅一眼云隙,再翻一个,再瞅一眼,再翻一个,一头翻进了方乔儿腿边,顿时将方乔儿逗得轻轻笑起来。

  阿团小爪捧着脸蛋,热乎乎的,羞死了,害羞的从背上摸了摸,想摸出个东西送给她。



第7章 东宫皇孙

  鬼刹帝这几日心情不大好,连平日里宠着的七王也不愿召见。

  王宫里人心惶惶,皇帝心情不好,就是要杀人了,于是每个人愈发心惊胆颤。

  皇帝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想起来那一日那人说的话,觉得心里难受。

  听到了吗,听到了哭声笑声吗。

  听到了吗,自然是听到了。

  可那人怎么会知晓?

  这世间难道不是只有他一人要承受这日夜怨鬼凄嚎的苦苦折磨吗?

  于述送上了菩叶青泡的茶。

  德莘殿内,皇帝正在处理奏折,一本一本用朱红的朱砂认真做了批注,将苦涩的菩叶青茶喝罢放在案边。

  菩叶青散发着淡淡的清苦,在水中沉沉浮浮,将茶水染的黄黄绿绿。

  他处理了半晌,探手去拿菩叶青,一抬手,意识到是空杯子,刚打算放下唤于述进来时,眼风一扫,顿时扫到了杯中的东西,咣当将茶盏扔在桌上,高声叫,“于述!”

  殿外,于述靠着柱子打瞌睡,听到动静连忙走进去,刚推开半扇门,只听皇帝又道,“不准进来!”

  哦。

  于述退了出来,一脸莫名。

  书案上,倾洒的杯子里幽幽爬出来一只两枚铜钱大的小蜗牛,嘴里咬着一片菩叶青正努力努力努力逃跑,沿着墨色桌缘,揪着自己的零食跑。

  鬼刹帝冷眼看着那蜗牛不知死活慢慢挪动,却不肯放弃咬着的菩叶青叶子,湿漉漉的在桌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小蜗牛一边跑,一边伸出触角朝他的方向抖两下,好像在瞧他有没有动,是不是要追上来了。

  鬼刹帝站在三步之外的书案上,眼睁睁看着透白的小蜗牛边跑边吃菩叶青的叶子,吃完了后,就停着不动了。

  过了会儿,正当他打算走过去时,从白玉壳里伸出两只细嫩触角,小心翼翼往外面探了探,鬼刹帝仍旧没动。

  不远处的菩叶青散发着鲜美的味道,月牙似的叶辦嫩黄嫩黄的。

  云隙纠结了会儿,慢慢的,悄悄的,一点点沿着歪歪扭扭的水痕又爬回了茶盏翻倒的地方,晃悠悠咬住一片叶子,咬住后,接着努力努力努力爬。

  鬼刹帝右眸瞪大,第一次见到这种这么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见他没动,又拐了回去啃了片叶子。

  蜗牛也能通人性吗?

  他不知道。

  眼看着有点像。

  青瀛曾感慨过,云隙这辈子,怕是为了吃点花花草草,没有做不出来的事。

  他一直觉得云隙是不是为了吃花草,所以才努力活着,活成了蜗牛中的佼佼者,为蜗牛界狠狠争了一口气。

  瞧见没,几万年来,他们蜗牛终于长出了个蜗牛上仙。

  千古大事,真是值得无数修炼中妖精的膜拜,简直需要一朵大红花挂在云隙胸前。

  云隙见鬼刹帝去拿了书侧靠着书架隔层站着,估摸着是眼瞎,瞧不见他。

  于是,他又晃悠着触角爬到了倾倒的杯子边啃菩叶青,不慌不忙也不跑了,让自己吃饱才是正事。

  都是那只小刺猬,每天就偷些云片糕,火腿肉,连糖醋鱼头也能扎在背上驼回来,可他根本就不吃这些东西的。

  啃两下还行,咽不进去的。

  幸好他今日化成蜗牛,避开那姑娘,跑了出来,胡乱的沿着王宫的屋檐爬,爬着爬着,就闻到了馥郁的菩叶青,然后一路顺着味道爬进了皇帝的书房中。

  好不容易才等皇帝喝完了茶水,趁着皇帝没注意,捏了个决撩开杯盖,钻了进去。

  云隙满足的啃饱了,舒舒服服的颤了颤触角,正打算走。

  呼——

  从天而降一只琉璃蛊,将他结结实实罩了进去。

  然后听到鬼刹帝冷声道,“于述,给朕拿盖子来。”

  拿盖子来?

  云隙听到清脆的哐当一声,是自己的背壳撞到琉璃蛊陶壁的声音,接着,兜头罩下几片干枯草梗。

  被~抓~了~唉~

  云隙缩在自己的壳里,长长叹一声,晕晕的仰头瞧着头顶上杂乱的稻草。

  于述忍不住道,“陛下,这是……?”

  鬼刹帝冷冷瞥他一眼,伸手将琉璃蛊中杂乱的稻草理了理,将小蜗牛的壳放正,道,“爬茶盅里了。”

  于述大惊,连忙下跪,“这这这,奴才该死,真该死。”

  “起来吧。”鬼刹帝挥手,等婢女将书案收拾整齐,擦去桌上那道歪扭的水痕,“不管你的事,估摸是从窗棂爬进来的,瞧着像有几分灵性。”

  于述颤颤巍巍站起来,灵性?这软软的东西有什么灵性?

  虽不知皇帝在说什么,却仍旧低声应了,问皇帝是否需要传唤晚膳,瞧着这天都阴了,夜里怕有一场大雨。

  “传膳吧。”他坐到书案边继续批阅奏折,捏起雕花木狼毫笔,微微顿了一顿,“七王如何了?”

  他那小婢女被一同关入了冷宫,竟然没听着那人闹腾,两三天了,反倒是平静的很。

  “回陛下,七王倒是没见着有异常,听伺候的人说还去藏书阁寻了些书籍来看。”

  鬼刹帝拧眉,他那宝贝弟弟竟然会看书了?

  于述笑道,“怕是知晓陛下的忧虑,也收了性子了。”

  “最好吧。”墨尖蘸了朱红的墨,在奏折上提笔篆写了个准,皇帝道,“再遣御医为他看一看背上的伤,用最好的药膏,莫要留了疤痕。”

  于述笑呵呵的接旨,恭维了几句陛下仁慈,疼惜手足的话,出去传膳了。

  琉璃蛊内,云隙打个哈欠,探出背壳外,沿着琉璃蛊光滑的陶壁慢悠悠的爬,正一圈一圈爬着消食时,乌黑的蛊中倾斜进一抹橘色暖光,烛光跳跃,草影憧憧。

  他仰起头,下意识缩起了触角。

  鬼刹帝端了八角漆金烛台凑近琉璃蛊中,右眸冷冷的,像淬了冰盯着他。

  离得这么近,云隙才从他那半张黑金面具的边缘看见了一丝被遮住的伤疤。

  他忽然忆起曾藏在花跺中听到的传闻。

  说鬼刹帝的父亲才是当今太子,但二十二年前王宫发生了一场离奇大火,一把将东宫烧的干干净净,与太子有关的人,事,一草一木,都被烧成了尘土,风一吹,连骨灰都没留下一撮。

  而东宫以外的墙壁却连一股黑烟都没见着,王宫中连夜救火,一盆一盆水浇着,火势却迎风渐长,熊熊橘光烧红了半个曦蓝的夜。

  五岁的鬼刹帝站在东宫殿前,毫发无伤的望着大火逐渐烧成粉末,就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看着东宫上百条人命烧死在里面,听着火焰滋滋疯狂燃烧,宫殿倾塌,哭声戚戚几天几夜都消散不去。

  眼见着太子太子妃全部死在那场大火中,唯独这个鬼刹帝独活下来。

  自那一日起,王宫外聚了从各地仙山赶来的道士清修之人,扑天抢地的抹泪,说他们受了什么神君的感悟,悟得那皇太孙是不祥之人,唯有剔其骨,剐其肉,流其血,才能祭奠那东宫惨死的数百条人命,平息人间无辜浪荡的孤魂野鬼。

  皇帝本身是不信的,太子亦或者是皇太孙都宠的厉害,怎么会为他无妄之灾而杀了自己的宠爱的小孙孙。

  皇家的态度让那些清修道人觉得更是妖魔作祟,在王宫外摆了数百道黄迢符咒,日日夜夜念念叨叨囔着诵文超度。

  城中的百姓清清楚楚见到王宫上盘旋的阴森黑雾,夜里狂风大作,好似鬼哭狼嚎,森然渗人。

  就这么没几天,五岁的皇太孙提剑出宫,在夜半月上柳稍时,将二三十位清修道人杀得干干净净,削骨剔肉。

  鲜血流浸皇城外的土地下三寸之厚,血腥味弥漫整个王城,白日里也能平白觉得身上刻骨的阴冷和伤寒。

  皇太孙的剑上滴着的血与清晨第一滴露水同时滑落,溅碎了一地的支离破碎,自他脚下慢慢洇出幽幽蓝火,火光沿着鲜血攀爬啃噬到尸体上,最后连皇太孙小小的身子也烧了进去,这第二场大火,烧了整整一日。

  被人拼死救出的皇太孙被烧的面目全非,却依旧喘着口气,冰凉的盯着皇帝,唇边勾起了一抹静静的笑容。

  皇帝大怒,将皇太孙打入天牢,而皇帝大病一场,三年后便孤寂落寞死在了床上。

  自此,祁沅国大乱,皇子皇孙烽烟四起厮杀争夺皇位,王城血流成河,十室九空,外敌偷窥,边疆烽烟燃急,百姓有苦说不出,日日拜在庙宇中,求天将祈福,还祁沅国平静。

  五年后,一人持着墨色锦旗从皇子皇孙中杀出一条尸横遍野的血路,而这个人,正是被打入天牢八年的皇太孙,如今的鬼刹帝。

  十三岁的鬼刹帝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杀得天地失色,血流成河,堆在王宫外的尸体有整个城墙那么巍峨,自此威名响彻天地。

  而在此出现在人们眼中的鬼刹帝的脸上覆了狰狞的面具,遮住左半张脸,一则流言渐渐在各自王子军队中流传,说的是,他的左脸正是五岁那年被地狱幽蓝鬼火烧成了恶魔的容貌,他是从十八层炼狱中走出来的恶魔皇帝,左眸血色遇神杀神,右眸幽黑见人杀人。

  云隙仰着触角慢吞吞琢磨,民间的传说大抵不能全信,就比如,他区区凡人怎杀得神子。

  鬼刹帝从茶木盏中拎了干脆脆打成卷的菩叶青戳了戳云隙的背壳,趁的他扬起软软的脑袋,将卷叶的晒干菩叶青戳进了云隙小小的嘴里。

  云隙,“……”

  小蜗牛触角疯狂乱颤,恼的呸呸直往外面吐干巴巴的菩叶青,抖的连玉白的背壳也晃动起来,看起来很痛苦。

  鬼刹帝冷冷道,“不吃?”

  自~然~是~不~吃~干~的~

  云隙使劲吐,奈何他现在身子软,这小拇指长的东西扎进他喉咙里,将他噎的半天动弹不得,眼泪横飞,触角颤抖。

  鬼刹帝看了会儿,大抵觉得这小东西是真的被噎住了,便用两指粗粝的手指捏起他的背壳放在狼毫笔上,手指一勾,勾出了干巴巴的菩叶青卷,叶尾上还沾着一丝亮晶晶湿哒哒的粘液。

  鬼刹帝拧着眉,瞧着小蜗牛原本有活力的触角耷拉着,恹恹的整个软软的小身子攀着紫木狼毫笔,一动不动,虚弱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从养蜗牛开始!这一篇不是 弱受小可怜受,小蜗牛可是很厉害的妖神,后面会慢慢提及哒。

  云隙是可以说话快的,但是他的本性是蜗牛,慢吞吞的说话比较舒服,所以对朋友呀,小刺猬呀,都慢吞吞的,遇到不开心,或者紧急的事,才会说快点,(不过也不一定,具体看当时语境啦)嘿嘿嘿。

  阿团有cp的~~~~



第8章 谁敢拦我!!

  “死了?”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云隙竖起一只触角抖了抖。

  表示自己没有死,只是不想理他。

  竟然敢给他吃干巴巴的叶子。

  云隙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般难受。

  “没死便好。”鬼刹帝捏着小蜗牛的壳丢进铺了稻草的琉璃蛊中,盖上盖子便不搭理他了,径自唤于述捧着琉璃蛊,去用膳去了。

  云隙无精打采趴在琉璃蛊中缓了好一阵子,悠悠吐出一口气。

  可~吓~死~他~了~

  差点就要被噎死了。

  他捏了决,撩开蛊盖,幻身站了出来。

  等他出来之后,才发觉他这一缓,夜色过半,冷冷清清,万物已睡了半晌了。

  窗外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兜灌下来,湿风邪雨挤进空荡荡大殿内,似哀似泣的哭声在凄风苦雨中更显凄凉悲惨。

  夜明珠蒙上了淡淡水汽,墨色纱帐似灵幡摇摆,床上的人紧闭双目,冰凉的黑金色面具覆在脸上,眉间敛着七分痛楚二分肃杀一分萧索,

  竟是将琉璃蛊带进了寝殿吗。

  云隙站在两丈外,静静望着床上隐忍痛楚的男人,在一抹黑雾狰狞朝他面上扑来时淡淡开口,“退下。”

  那抹黑雾化成狰狞可怖的怨鬼,戚戚然似哭似笑,悲愤开了口,“我要杀了你,我死的好惨……”

  云隙抬了抬眼皮,“与~我~何~干~”

  怨鬼愣了一愣,恼怒道,“不准你学我说话。”说罢狰狞朝他扑来。

  云隙站着没动,就在那么凶恶的残风扑来与他只剩下两指距离时一瞬白光自云隙周围豁然绽放,白光将他的周身拢在里面,光芒灼伤怨鬼的怨气,将它瞬间震开几丈之外。

  哭嚎声骤然增加了千倍百倍,悲怆的大笑凄楚的哭喊,无数枯败腐烂的骷髅手嘻嘻笑着,全部朝云隙挥来。

  云隙拢了拢墨色青丝,淡淡道,“千面王佛罗鬼修炼成鬼以来只输在一人手下,你们可知是谁。”他用内力催动自己说话快了些。

  周围的怨鬼冤鬼顿时一停,骷髅之间面面相窥,顷刻之后,一抹青烟小鬼颤颤声问,“您、您可是《妖神录》中前三的云隙上仙?”

  云隙袖手而立,拦了长袖一身儒雅光华,慢吞吞道,“不~才~。”

  正是在下。

  他话音幽幽落下,周围青烟黑烟顿时噗噗跪了下来,老鬼新鬼怨鬼冤鬼纷纷凄楚大喊为它们做主,解了它们的怨气,让它们入得了修罗道,转得了浮生世。

  云隙施施然道,“不~做~”

  他既不是阎罗王,又不是鬼界老大千面王佛罗鬼,为何要做这主。

  他只是只蜗牛,只想吃点花花草草。

  老鬼小鬼刚打算挤出几滴鬼泪,就听云隙这么干脆的拒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你撞我我撞你,鬼气缭绕,鬼生一片惨淡。

  冤魂个个琢磨如何说服云隙,忘了去搅闹远处床上的人,少了冤魂的鬼哭狼嚎,男人的眉间逐渐平静了下来,紧抓胸口的手也松开了。

  一老鬼忐忑问,“云隙上仙今夜来访是为了何事?”

  云隙指了指漆墨雕窗下书案上摆着的琉璃蛊,“我~今~夜~住~那~儿~”

  所以尔等众鬼须得停止哭嚎,莫打扰他睡觉。

  老鬼纠结,它们鬼平常除了哭哭笑笑吓吓人也就没别的事了,这、一时不让它们哭,怕是有些强鬼所难。

  云隙朝书案边走,慢悠悠威胁,“喜欢~~千面王佛罗鬼~~的下场~~吗~”

  那老鬼顿时不敢开口了,小心翼翼道,“不敢不敢,您老睡好,今夜我哥几个负责哭嚎的绝对不打扰您。”

  云隙眼风扫了扫床榻上的男人,那老鬼不情不愿道,“皇帝也暂且放过吧。不过,上仙打算住几日?明儿个就换另一批冤鬼怨鬼哭嚎了。”

  那明天再哭打扰了上仙睡觉,可就和它们没干系了。

  云隙淡淡瞧他,口中不紧不慢打算捏个诀,老鬼连忙大骇,着急说,“哎呀,上仙别恼!千万别恼!我明儿一定告诫后几日当差哭嚎的鬼兄弟,坚决让它们不要打扰上仙的清净睡觉!”

  窗外落了潇潇风雨声,为炙夏送来了凉爽,云隙这才还算满意,点了头,透过风雨给阿团神识中送了信,让它莫要担心他,便化成小蜗牛窝进琉璃蛊中,缩到壳中舒舒服服睡了,临睡前还设了个浅淡的屏障,挡去风雨,掩了一屋的宁静,安稳入梦。

  墨色纱帐招摇处,偌大床榻上,云隙看不见的地方,冷峻的男人舒了眉宇,缓了唇角,无意间竟得到了二十多年来难遇的平静一夜。

  屏障外,几只冤魂小鬼坐在地上无聊的鬼眼瞪鬼眼,不让鬼哭,简直残忍。

  有鬼实在忍不住了,问道,“这是什么来头?千面王佛罗鬼的下场是什么?我是新当的鬼,还请各位老鬼告知。”

  不耻下问,才能当好鬼,这位鬼兄深知此道。

  老鬼沉沉叹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要从一百多年前说起。”

  新鬼道,“反正我鬼几个无趣,还请老鬼讲一讲,给我们小鬼长长见识。”

  老鬼被哄得高兴,这才眯了眯腐烂的眼珠子,阴测测讲起了一百多年前的事。

  千面王佛罗鬼修炼成鬼大约已有五百多年,属于比较勤奋的那种鬼,鬼中俊杰,很快修成鬼王之后到处找妖界闹事,非要和《妖神录》中有名的妖比武。

  人家不允吧,就召集大鬼小鬼趴在人家妖洞门口凄凄惨惨哭的没完没了,一直哭到对方答应和它比武。

  这一比下来竟然让它真的打到了《妖神录》前十的位置。

  正当它无比得意,给鬼界长了脸时,妖界纷纷出来指责它,说什么,就算你能打到排名第一,也打不过云隙。

  云隙是谁?

  那时候鬼界还真没几个鬼知道云隙。

  佛罗鬼一怒之下将战书下到了云隙门下,鬼气缭绕画着骷髅头的战书立在土地上,只有你往细里瞧,才能瞧到在那鬼战书跟前紧贴着的一只上好白玉小螺壳。

  哦,还真下到了云隙小蜗牛的门前。

  佛罗鬼等啊等啊等啊,没事就飘过去看着小蜗牛睡醒了没,一看就过了五十年,等到佛罗鬼快等不急的时候,有一日,天空白云骤聚,惨白的太阳被遮了大半,天地昏暗,佛罗鬼正纳闷时,云隙怒气冲冲飘了过来。

  站在流云之间,怒道,“是~不~是~你~乱~丢~东~西~,挡~住~了~我~的~壳~!”

  佛罗鬼觉得尊敬对手,一定要听对方说完话,便持了剑与他对峙,只听云隙慢吞吞,却夹杂怒意往外面吐字,“挡~住~了~我~的~壳~,遮~了~我~的~光~!”

  害得他一直以为天没亮,躲在壳中睡了一年又一年,错过了不知道多少花期!

  那时他正卧在一种叫海泽花的丛中,等海泽花盛开,却没想到被佛罗鬼这一挡,给正好错过了。

  云隙要气死。

  海泽花盛开之处地上泥土潮湿腥恶,一百年盛开一次,花期很短,他用了很多借口说服了自己好多年,才强忍着腥恶在海泽花盛开的半年前来到了这里。

  刚进行第一次涂蜜之后,云隙缩回壳里休息一会儿,被这潮湿的泥土熏得有点晕乎乎,哪知这一睡,就出事了。

  壳前竖了那么大的战书,遮云闭月,将小蜗牛的阳光挡的严严实实,害得他天昏地暗的睡,再加上被熏的头有些晕,一睡一晕就错过了海泽花期,一直到他饿的饥肠辘辘,化成人形后,一瞧,满池海泽花早已经败了不知道多少年,连腐烂的花渣渣都看不见了。

  云隙顿时就恼了。

  提及‘恼’这个问题,青瀛上仙感同身受,非常有发言权,随口一说就是一把辛酸泪。

  云隙向来温声细语,举止悠闲,长得一副和风细雨的模样,但脾气着实不好。

  就像四个月前他亲自下凡来邀,也不敢将云隙强掳上天,使他错过了喜欢的花花草草。

  好花好草放在面前,他是温润如玉,要是敢拦了他涂蜜吃花,挡了他等了多年的花期,和风细雨分分钟化成狂风骤雨,刮的你连渣渣都不剩。

  但千面王佛罗鬼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见他长得好,听他又怒又慢的生气,心底好笑,便起了几分调戏之意,随口道,“不就几朵破花吗,等你输了,鬼爷爷心情一好,你要多少给你多少,可好啊,美人儿?”

  佛罗鬼话音一落,铺天盖地的锐利之气冲天盖地从荒芜鬼境四面八方袭来,云隙站在刺眼白光中冷冷瞧着它,一手起,三界沧海怒吼吞没鬼王宫殿,一手落,世间千千万万怨鬼冤鬼魂识支离破碎,修罗道刮出无数裂痕,浮生世生鬼无门可入,搅得鬼界十年不得安宁。

  而云隙便在这混乱锐气之中与佛罗鬼打了近三千场,一直打到神兵神将接了旨意,停止这场决斗,让鬼王管理鬼界,肃整鬼界安宁。

  云隙在锐气中暴怒大喊一声,“谁!敢!拦!我!”

  以后别想让他再提供一瓶小青瓶!!

  他说到做到!!!

  神兵神将和云隙不熟,但和天上那些好看的上仙仙娥很熟,小青瓶对那些仙而言可是宝贝儿,日夜都要涂在脸上用的东西。

  于是神兵派一人上天问了问那些男仙女仙,到底以后还要不要小青瓶了。

  这一问,跟下来了不少好看的上仙,纷纷出面劝说,甚至还有的要帮忙揍佛罗鬼,青瀛护着自己闯入阵地中,一眼瞧见云隙,还没开口,顿时也怒了。

  他家小蜗牛眼睛红红的,噘着嘴,恼的厉害了。

  白白在那腥恶的地方睡了五十年。

  可气了。

  云隙说话慢,怒气也来的慢,一点一点边打边怒,打到最后怒意比海涛还盛。

  一直到他亲自将佛罗鬼压在沼泽境中,一张一张毁掉千面王的脸,打的他亲鬼都不认识了,才总算消了气,哼哼哧哧扔了兵器,消了鬼界锐气屏障,退了三界沧海浪,化成铜钱大小的蜗牛,被青瀛揣回了天宫。

  自此以后,云隙的名声算是彻底在鬼界如雷贯耳,也让众仙众妖众鬼知道了慢吞吞小蜗牛的心眼很小,脾气很不好。

  新鬼听完,战战兢兢问,“怪不得我当鬼的时候,一次也没见到鬼王,说是病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鬼王以后就没有想过报仇吗?”

  太凄惨了吧。

  老鬼摸着不存在的下巴,“想过,但鬼后不允许,敢伤云隙,就不过了。”

  新鬼的嘴张成O形,“为嘛子?”

  吓得它家乡话都飘出来了。

  “唉。”老鬼飘在半空中,听着窗外风雨声小了,露水滴答落在飞檐上,阑珊树影映在雕花窗上,它老神在在道,“那……这就要从云隙上仙的小青瓶说起了。”



第9章 美颜上品

  三千世界,但凡爱美之人之妖之神都喜慕被夸一句肤白貌美。

  这四个字颇有讲究,肤白在前,貌美在后,肤白指的不仅是肤色白皙,更要面若桃花白,肤似烟霞绯,才能将将算的上‘肤白’之列。

  见过桃花盛开的模样吗,花蕊中将开未开的一抹粉中带着浅浅的白,恰似阑珊晨光落在小河上泛着的潋滟,集天地最纯净灵气养成的凝脂才能被人称作一句真正的‘肤白’。

  而貌美便浅显了,含水眸子,樱粉唇瓣,鼻腻鹅脂等等,只要长得顺眼,便都是美了。

  但凡算美,必将先看美人的肌肤,可否能凝了月霜,细了白雪,可否能吹弹可破,犹如奶白,可否能让人摸之爱不释手,之后才往那眼睛鼻子嘴上瞅。

  生在浊世,谁由不是带着浊气尘粉而降,难免会沾上外面的俗物,为了这区区俗物,让多少爱美之人熬碎了剔透心。

  于是妖界人界仙界鬼界的美人儿大抵在历史的同一时刻纷纷似有感悟的寻找能养肤存貌之物。

  妖界向来污浊,不知是哪一族妖便发现了凡人之躯能抵一时的衰老,于是妖界大族狐狸精一氏喜慕剜人心让自己能再美点,其余小妖小卒就有过之而无不及,生吞凡人肉,热喝凡人血等等皆是妖族才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人界便素的多了,扶风若柳的姑娘家顶多用那鲜花调水制成胭脂水粉涂在脸上挡风尘,白肤貌,效果好,成本廉价,非常值得提倡。

  三千凡世中与人界关系最亲近的则是鬼界了,鬼界中的鬼大抵是凡人作古后飘出来的几缕魄,本就没了皮囊,白不白,美不美其实说起来也跟它们没关系,但做鬼时间一长,女鬼照河自怜自哀时就少了几分乐趣,于是鬼界也拿软柿子的人界捏,妖界剜了心,喝了血,吃了肉,还剩下一具死皮囊,被鬼界的美人收拾收拾覆在身上,也能成一时的俊俏模样。

  但奈何,死人的皮囊终究不鲜活,味道也不好,更重要的是保质期不长,总是需要换来换去,甚是麻烦,还劳鬼伤财,得了不好的名声,最典型的就属画皮那一氏的鬼。

  但其实要说苦,最苦的是那上天从妖界人界鬼界飞升的仙、神了,大抵修得了仙的,模样在后期也就定了,不会有大的改变。

  模样定了是定了,但完全不妨碍你吃了辣椒冒出几个白脓泡,招了爬虫叮咬咬出几个青黄痘,看起来甚是难受。

  而最难受的,要属管理三界渊源的渊源宫主子,青瀛。

  那真是一个偷嘴,就能长满了红疙瘩。

  青瀛愁的厉害,有次地上要飞升一批小仙,他是带头老大,替小仙推算渊源,领他们在九十九重天上东边梵佛西边天君的转。

  而小仙飞升的前三年,青瀛上仙一时没忍住,啃了几个小童从人界带来的海溪子泡椒辣的鸡爪,第二天果不其然,满脸红疹,无脸见人。

  这模样,去见了初来乍到的小仙不是丢天界的脸吗。

  青瀛懊恼的在苦境海边溜达,溜达了满一年后,就见一莹白纯透的人蹲在海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走近,才瞧清楚眼前这人长得什么模样。

  那时,青瀛上仙沉寂了几千年的心突然像那新生的泉子,咕嘟咕嘟往外冒着人世间最清澈的水。

  用人间一句诗词来说便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青瀛一直都想不透有什么人的手能好似凝了月霜雪,总觉得是凡人夸词,而眼前的这一只算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他陪着那人蹲在苦境海边,捧着那人的一只手,用了毕生能想到的词汇来形容这只细白仿佛落了凝霜雪的皓腕。

  赞赏了三天后,那人悠悠转过头,笑呵呵的问,“你~是~想~吃~我~的~手~吗~?”

  青瀛大喜,“可以吗?”

  云隙歪了歪脑袋,蹲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瞧着捧着自己另一只手放在眼前把玩赞赏的人,望见他眼里激动的热情,慢慢道,“不~行~”

  “那我舔一下可以吗?”青瀛小心翼翼用手指痴迷的在云隙的手上抚摸,表情猥琐至极。

  云隙皱起眉,青瀛见他一副略带嫌弃的模样瞧着自己,朝那汹涌无边的苦境海中照了照自己的模样,一屁股坐在岸边泥土上很是萧索颓废,欲言又止。

  云隙见他可怜,便抽了指尖,翻了青瀛的手背,用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划,只见青瀛的手背上一道透亮的肌理好像顿时除了浊气,变得无比白细。

  手背上落了透明的黏黏的汁液,青瀛顺势在手背上蹭两下,一双手上仿佛染了花膏,白里透红,细滑湿润。

  “这是什么?”

  云隙抿着嘴,不大好意思,摇了摇头。

  不说。

  青瀛惊喜交加,急切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连忙向云隙讨要诀窍,当时他手中刚好有一罐花闺醉,又问云隙在这里作何,是哪里人,可否他需要帮忙。

  一仙一蜗牛聊了七天七夜,将一罐花闺醉喝的干净,第八天,云隙等的苦境海边长得无名花盛开,青瀛就又陪着等他吃完了花,清浅的花闺醉配上纯苦的无名花,味道出奇的好,云隙一悦,便在青瀛手心凝了些许透明露,让他涂一涂脸试一试。

  这一试,便试出了神界的绝世美颜珍品——云隙上仙的蜗牛原液。

  蜗牛原液属于蜗牛自身的粘液中提取出来的精华物,带着世间千万种花朵的馥郁,涂在脸上能治疗脸上的各种痘疾疹子病,让肌肤好似婴孩般光洁,容光焕发,皙白无暇。

  这蜗牛原液嘛,要是非往细里说的话,见过蜗牛爬过去之后留下的一道道湿漉漉的印子吗,它的身体软软的,需要这种黏液来保护自己小身子不被地上的小石子弄伤而产出的粘液。

  而再问这种黏液又是蜗牛怎么产出来的呢,那简直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了。

  没见过这种打破砂锅的,简直很值得揍上一揍。

  众位只当心领意会,心照不宣作罢。

  青瀛用花闺醉的小罐子变成小瓷瓶,装了满瓷的蜗牛原液,将这瓷瓶取自己名中的青字,简洁就叫小青瓶。

  青瀛的小青瓶效果极佳,几乎一夕之间好似脱了两层皮,白嫩的恰如人间刚制成的嫩豆腐,神清气爽,容光焕发。他一个大男人美成这样,天宫的仙子仙娥立刻坐不住了,偷摸打听,终于在一次青瀛啃鸡爪啃的舒爽的时候说漏了嘴。

  仙娥仙子便立刻派仙童天降地精满妖界的打听,寻找一位名叫云隙的蜗牛。

  云隙属于那种可遇不可求的蜗牛,随便睡个地方就让你找不到他,仙童地精找了近四十年,才终于趁着青瀛小青瓶用完去找云隙的时候跟在身后,算是找到了云隙。

  云隙除了脸红,倒也大方,谁来要便给,于是,这一要二往三来四去,慢慢的使云隙认识了不少妖界仙界的美人儿。

  当然,这里的美人儿指的是美妖和美仙,自古美人儿传佳话,不管是男美人儿,女美人儿,这细白的肌肤让妖中俊杰,仙中英豪这么一摸,哎!那真是滑不溜秋,摸不释手,那美人儿微微一含愁,谈谈云隙这只蜗牛,顿时俊杰传俊杰,英豪告英豪,让云隙这美颜大师的名义妥妥坐定了。

  云隙在妖界名扬贯耳,众妖族也知道了,原来它们蜗牛也竟有只修炼成了妖,因为只有这一只,便好记的很,一说起来,便是,哦,就是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成妖,说话慢悠悠,长得极好看,会给小青瓶的蜗牛云隙啊。

  *

  黎明终于慢慢到了,窗外风雨将歇,树影斑驳,老鬼的故事终于停了。

  新鬼无比感慨,怪不得不准伤了云隙,原来是这原因啊,不用说,鬼后怕也是云隙的小青瓶的狂热爱慕者了。

  天尖的第一袭曙光涌进房中。

  于述在寝殿外低声唤了好几声,都没听到皇帝的回答,小心推开殿门,心里正琢磨是出了什么事,便见皇帝披着墨色衣袍坐在床上,墨色长发垂肩,肃冷的映着脸上黑金色面具,没有被遮住的黑色右眸中有几分怔忪。

  “陛下?”于述唤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可须奴才传御医为陛下切脉?”

  皇帝回神过来,极淡的摇头,任人梳洗,穿衣,上朝。

  等坐到裕銮殿上,望着外面晴空白日,夏雨过后青爽的雾气洇来,皇帝按了按心口,才恍然大悟,他这一夜,竟没有恶鬼缠身,怨鬼嚎啕,而是无梦安静的睡了一整夜。

  这种心魂宁静的感觉,让他疑惑,让他痴迷,让他向往,他总以为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和平静,否则永远都要背着一身的血孽怨鬼,听着千年万年的怨鬼日日夜夜向他凄凄索命。

  原本的以为在昨夜突然之间降临在他身上,来的猝不及防,直到下了朝,满堂文文武大臣都疑惑,陛下这是怎么了呢?

  早膳时,七王一同过来了,与皇帝相坐,笑嘻嘻的为皇兄布菜。

  “隐儿长大了。”皇帝接过一盏酒。

  七王仔细看了看皇帝,笑道,“皇兄为国事繁忙,本就很辛苦了,隐儿自然要为皇兄分担的。”

  漆金酒杯抵在稍薄的唇边,皇帝慢慢饮下,“那隐儿想为孤分担些什么事呢?”

  于述在旁边不大乐意,垂着眼,心说七王怎么总让陛下喝酒啊,平日里早上起来就不舒服,今儿好不容易瞧着气色好了些的。

  七王殷勤的为皇帝斟酒布菜,一双略带媚意的眸子微微一转,“皇兄打算将那两人关到什么时候呢,也未曾招大理寺来审问,是皇兄还有另外打算吗?”

  皇帝皱了下眉,眼前印上那一夜橘橘火光中见到的人,耳旁绕着那人清浅的话。

  听到了吗?

  那日夜凄惨哭嚎声,和悲凉狰狞的笑声。

  他的眉头一拧,莫非,他这一夜的祥静与那个人有关?否则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将人关进了千罪宫中,要知,那里可是关押王宫犯了恶罪的妃嫔的地方。

  皇帝放了筷箸,面色冷峻,唤来于述摆驾千罪宫,七王在身后露出笑容,紧紧跟了上去。

  冷清的千罪宫内,院内萧索,只有一颗巨大的梧桐长得正旺,经昨夜风雨,落了一地的绿叶,淅淅沥沥的小水洼中一只巴掌大的刺猬蹲在水洼通过倒影瞧自己的模样。

  方乔儿咯咯直笑,轻轻摸着小刺猬背上坚硬的小刺,阿团小爪捧住她的指尖,将小脑袋放在她指腹上,伸出一截红艳艳的小舌头,装作一副死翘翘的模样,把方乔儿逗得几乎笑出了泪花。

  千罪宫外远远就能听见清脆的笑声,七王握紧拳头,眼中起了几分贪色,数十侍卫持了长剑冲进去,将里面的一人一刺猬吓了一跳。

  阿团躲进方乔儿的手心,身体瑟瑟发抖,十分害怕。

  皇帝目光转过一周,冷声道,“另一人呢?”

  方乔儿低着头,抿紧双唇,脸色发白,拎了衣裙跪在潮湿的地上,“陛下赎罪,云公子并非恶人。”

  “孤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人在何处?”

  方乔儿支支吾吾。

  七王道,“皇兄别和她废话,派人进去搜!就不信他还能躲到哪里去!外面有重兵把守是逃不出去的,定然是怕了皇兄的盛威,不敢出来了吧。”

  他说着拽住方乔儿的手臂,将她扔到两个侍卫的手中,“给本王看好她!”

  阿团从方乔儿的手中滚了出来,就地一转,朝七王脚边撞去,却没料到还没撞上,就被七王身上所带的驱魂铜所反噬,隔空一震,将它狠狠撞向墙壁,在滚落的瞬间,一抹银白的柔光接住小刺猬,带着一缕清淡的闲风传入庭院。

  等风散去,众人才看清伫立在梧桐树下一袭青衫的清俊青年。

  云隙轻轻勾了随风飞扬的墨发青丝,抬眼望向人群中佩戴面具的男人。

  被云隙不清不淡的望着,皇帝忽觉胸口憋上一股别样滋味的酸涩,不过他没来的及细尝,便被七王的话打断了思路。

  他日,再想起时,皇帝才幡然醒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涩意,大抵就和那被遗弃的姑娘日夜盼望着夫君归来的凄苦郁闷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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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待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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