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13期
滑蛋牛肉
跟我一起吃滑蛋牛肉的是个看起来乖巧文静的圆脸妹子,从她大大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两个字“温柔”。
说话也甜甜软软,在她面前我总是要耍起贾宝玉式的怜香惜玉。
但这一切都在我由她带领着进入VOX,看到她的比我更流畅带劲的舞姿时,结束了。那一刻我才想起,她是个土生土长的武汉人,不是普通的南方人,而是武汉人。
被叫做火炉的武汉,必然会滋养一群像火炉一样火热的人。
这个跟我一起做北漂的圆脸妹子,不止一次跟我抱怨过北京,这个只有工作没有生活的地方,连个像样的早饭都找不到。
她说,热干面一定要多加辣,只要能抱到一个塑料方凳,这一整天都会怀着感激之情。
偶尔也会去吃包子,在藕丁包、芹菜牛肉包、菌菇鸡丁包、玫瑰豆沙包、香菇青菜包、麻辣萝卜包、香辣粉丝包、梅菜肉包、鱼香肉丝包、梅菜肉包、鱼香肉丝包、酱肉包中做选择题。
高三那年被生活所迫,天天端着面追公交,让她那年的体育短跑考了第一。
说这些时,她正嚼着从不知道是哪里人但肯定不是山东人的老板娘手里接过加肠加辣的山东煎饼,而我正跟在她后面又一次思考,为什么总是跟不上这个比我矮一个头的人。
看到她被辣椒染得红彤彤的煎饼时,我明白了,对啊,她是个武汉人。
曾经听到武汉公交车的传说,我只是一笑置之。毕竟南京的公交也会移形换影。
但自从坐了一趟仿佛一路上屁股都没挨过座位的武汉公交后,我顿悟了。年轻人果然不能太早给自己设限,不然屁股会被现实颠碎。
但看到站在公交中像站梅花桩搬的武汉人民,我又忍住了新一波想要下跪的欲望。
市井气,这个词突然变成了对一个城市最顶级的褒奖,有了它一个城市好像就有了呼吸。
最常被用市井气形容的好像大多是南方城市。
冰冷萧瑟的干风中是不会出现市井气的,市井气是要有湿度的。人们的汗水和城市中江河雨树中的水汽混在一起,才生产出市井气。
西装革履的人在冷气充足的酒店大堂中没有市井气,甚至也没有人味。
但西装革履的人坐在露天小摊中,喝着假燕京假青岛侃天侃地,夹着烟喊着:“老板再加一个汆汤圆子!”时,是市井气十足的。
至于武汉的阳光,只不过是给武汉这座霹雳哗啦的热锅下添碳的小工而已,不值一提。
但如果没有吃那盘滑蛋牛肉,我一定举不动伞。
三三零家常菜的老板总是光着上身哼着邓丽君敲打着今日份的牛肉。
写着三三零招待所六个红字的盘子,一看就比普通的搪瓷盘多些故事。
就像曾经的那条仿佛被遗弃的住宅区内小道,也是一条热闹的脏摊街,后来这里的住户被商业泡沫忽悠去了新房,于是一整条街就只剩下一家330。
武汉最好吃的滑蛋牛肉就装在330招待所的盘子里,虽然这家店外曾长期挂着牛骨头家常菜馆的招牌,但这家店没有牛骨头,只有家常菜。
但我猜,也许老板就是那个牛骨头。他说:只要是做厨师这一行滴,特别是炒菜炒的好嘞,都是爆脾气。
喜欢做厨房这件事的暴脾气老板,用着比你年龄还大的盘子装着各种分不出派系怪七怪八但好吃的菜。
滑蛋牛肉里的牛肉是老板一大早从菜场挑来的牛屁股肉。
盘子还没放到桌上,就已经闻到浓浓的蛋香,蛋皮嫩黄,被葱末、火腿屑与碎红椒映衬的更加诱人。面对如此美景实在无法忍耐,抽出筷子撕下一块滑蛋,发现藏在滑蛋下的牛肉,掠走牛肉,看到藏在牛肉下的小蓝花,满足。
如果是熟客,刚跟老板打完招呼,话都不用多说,老板就知道你要点哪道菜。
这个脾气火爆的老板,总是光着身子穿围裙,管你来的是哪个,到点就关门。
“老板!今天还有得没啊!”
“没啦,明天早点来哈!”
怎样的夏天对你来说
才是最舒适或者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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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就要吃绿豆,没时间熬绿豆汤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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